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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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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天色已晚,万籁俱寂。

这座雅致的府邸像镶嵌在余晖里的一幅古画,生动却安静。

往常这个时候,亦泠应该在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子,等着下人布好晚膳唤她享用。

然而此刻,曹嬷嬷和锦葵已经踏上了回乡路,寝居里冷冷清清,独留亦泠一个人。

谢衡之自清晨进了宫,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没有消息也就没有希望。

结局已经显而易见,亦泠心知自己不能再侥幸期待着什么。

昨夜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利益当前,他必然会为了王位把她嫁去胡拔。

于亦泠而言,她无力反抗,这是一条必死的路。

既然如此,她绝不让谢衡之坐享其成,要死就一起死!

唯一遗憾的便是自己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最后还是无法在独善其身的情况下复仇,只能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唉,早知如此,她就该在死而复生的第一天就取了谢衡之狗命。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谢衡之对她应该没什么戒心。

等她用迷药放倒了他,要杀要剐岂不是由她说了算。

每每思及此,亦泠浑身就像着了火一般灼烫,连呼吸都由不得自己控制。

再想到当真要动手杀人,她的后背又止不住地流汗。

为了防止棋差一招,她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自己准备的东西有没有差错。

如此一整日下来,谢衡之还没露过面,亦泠已经快被自己折磨得筋疲力尽。

她虚弱无力地躺在罗汉榻上,闭着眼睛深深吸气,试图让自己的身心都平静下来。

谁知这一闭眼,竟就睡了过去。

等她惊醒过来时,檐下的灯已经全都亮起,天也已经黑透了。

与此同时,外头也响起了脚步声。

谢衡之回来了!

亦泠几乎是榻上跳起来的,仓皇地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唯独忘记了最关键的下药。

初次作案,还是经验少了!

她只好一边屏住呼吸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一面将迷药掏了出来。

亦泠浑身都在颤抖,手指也不受控制,半晌才拆开纸包。随着谢衡之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索性将一整包药粉全都倒进了水杯里,然后用袖子囫囵擦了擦桌面,随即朝窗下罗汉榻扑去。

谢衡之推开门的一瞬,亦泠恰好坐到了榻上。

因谢衡之两个晚上没回寝居来,亦泠本就虚弱不堪,几乎是吊着一口气才能站起来。

如今她正偷偷摸摸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更是害怕得快失去了所有知觉。

坐下来时,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一度怀疑谢衡之都能听见。

好在门后便有一面屏风。

等谢衡之绕过来时,亦泠虽然绷紧着身

体,但她已经别开了脸,得以掩饰自己的神色。()

谢衡之走路本来就轻,屋子里又铺着柔软的地毯,更听不见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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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话,也没继续朝里走,而是将篮子随手放在桌上。

正巧瞥见桌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他便坐了下来。

在这安静的屋子里,连呼吸声都格外明显。

亦泠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扭头去觑谢衡之,却觑见他……手里的茶杯。

这人怎么进屋话都不说一句就喝水!

亦泠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举杯欲饮茶。

可就在他的嘴唇触碰到杯沿时,亦泠却忽然出声:“等——”

听到她的声音,谢衡之果然扭头看过来。

亦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

昨夜里她分明已经想好了要和他玉石俱焚,还给了一大笔钱遣走了曹嬷嬷和锦葵,以防连累她们。

怎么就差临门一脚了,她还是不敢跨出那一步。

在谢衡之的注视中,亦泠心慌意乱,连忙移开了视线。

瞥见桌上放着的篮子,她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是什么?”

谢衡之随着她的目光往篮子看去。

“丫丫给你的柿子,我顺路带了回来。”

什么柿子不柿子的,亦泠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杀人的恐惧,看到谢衡之又要喝水,她张口又问:“丫丫是谁?”

看着目光呆愣的亦泠,谢衡之默了默,还是一字一句道:“你的小姑子。”

“……哦,小姑子啊。”

亦泠碎碎念完,再抬头看谢衡之,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十分不理解。

不是,都火烧眉毛了,他怎么还在这里小姑子小柿子的?

就因为烧的不是他的眉毛吗?

现在亦泠没有心思想别的,只求一个痛快。

于是谢衡之再次端起茶杯时,亦泠径直开口道:“说吧,打算让我什么时候出发?”

谢衡之闻言,端着瓷杯的手指动了动。

“出发去哪里?”

还装!

亦泠攥紧了拳,咬牙切齿道:“不是要我去胡拔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去胡拔?”

他声音里否定的意味太明确,反倒让亦泠觉得自己听错了。

“不、不是已经决定要我嫁给呼延祈?”

谢衡之直勾勾地看着亦泠,轻启唇,声音也低沉。

“做梦。”

仅仅两个字,像一记闷雷炸响在亦泠耳边,震得她晕头转向,久久回不了神。

“你的意思是……我不会被送去胡拔了?”

事情已成定局,谢衡之看向亦泠的眼神里也没了任何猜测与探究,只剩坦然,“你是我三茶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再嫁他人?”

见亦泠愣着,他轻叹了口气,说得明明白白

() 。

“我本就从未想过要让你嫁去胡拔。”

亦泠还是怔怔看着谢衡之,连眼睛也忘了眨。

她这么怕死的一个人,分明应该为自己的虚惊一场而庆幸,甚至喜极而泣。

可此刻,她心里却因他话语里的笃定而阵阵颤动。

“为、为什么?”

她起身,一步步朝谢衡之走去,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不是说,圣上要封你为王,只要你把我送去胡拔……”

谢衡之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当初娶她的时候满脑子盘算着利益,如今却要为了留下她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本就是他无法解释的事情。

他沉默地坐着,端起面前那杯放了许久的茶水。

已经送到嘴边了,还呆站在他身旁的亦泠忽然眨了眨眼,思绪还没理清,她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轻轻一撂,就僵硬又准确地打翻了谢衡之的茶杯。

没有丝毫预警,甚至都没有说一个字,茶水霎时间就全都洒到了他的衣襟上,一滴不漏。

谢衡之:“……?”

对上谢衡之的眼神,亦泠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她看着全洒了的茶水,又看了看谢衡之,脑子里空白一片。

“水、水凉了。”

随着话语的落下,后怕席卷而来,亦泠捧上茶壶拔腿就走。

“我去给你换一壶水。”

刚一转身,谢衡之的声音又突然响起。

“明日一早,圣上就会下旨命呼延祈离开上京。”

亦泠的脚步顿住,目光微动。

片刻后,她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着谢衡之。

“到底发生什么了?”

谢衡之仿佛没听见亦泠的话,自顾自继续说道:“此番离京,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踏足大梁的机会。”

这么严重?

亦泠惊讶地问:“他惹怒圣上了?”

谢衡之还是那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冥冥光下,他一步步逼近亦泠,无形的威压将其笼罩得严严实实。

“你要去送送他吗?”

亦泠:“?”

即便谢衡之什么都没透露,可亦泠又不傻。

他的言外之意都快写在眼睛里了,亦泠怎么会自掘坟墓。

“我送他做什么?他是什么身份值得谢夫人亲自送行?”

话音落下,亦泠明显感觉到那股来自谢衡之的威压消散了。

不过他的神情依然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抱起双臂,偏过头,目光轻轻落在亦泠脸上。

盯着她看了会儿,他才噙起一抹明显的笑,轻声道:“说得也是。”

-

逃似的离开寝居后,亦泠没能走几步,双腿就软得支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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