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过往(2 / 2)
其实不只是唯一的朋友,也是慕素胧此生的第一个朋友,她性子古怪,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愿意同她做朋友,是以她太信任这唯一的朋友,却不料对方从一开始就是打的她皮囊的主意。
慕素胧在新婚夜用藏在袖里的匕首捅穿了那老新郎的喉咙,当温热的血溅污她半张面颊,慕素胧没有惊惧,她一眼不眨地盯着身上的尸体,随后竟慢慢笑出了声。
次日清早,她便带着亡夫的剑去寻了她的朋友,对方瞧见她时,神情极为惊骇,大抵是没有料到她还能回来,慕素胧也不同其多话,第一刀就直接刺进对方的右肩。
谢虞晚发现,她第二回杀人便已是虐杀。
她未婚夫婿的那柄剑从来只为佑苍生,慕素胧却将其作为了凌迟的残忍工具,下手极其狠辣,她那背信弃义的朋友毫无还手余地,只能痛嚎着攥紧手心,也不求饶,只念念有词着些“请您佑我”的字句。
等到对方彻底没了呼吸,慕素胧扒开他的手指一瞧,发现他手心里竟是一尊漆色的神像,雕得栩栩如生,只是那神像的脸太?丽,以至于第一眼就让人心头生出不适感,谢虞晚也凑近瞧了一眼,只觉得好生眼熟,略一琢磨便记起,这不就是赵府供着的那尊邪神吗?她当年还亲自斩下了赵府那尊神像的头颅。
“神明佑你?”慕素胧轻蔑地将神像丢在地上,冷笑着自言自语,“我从前亦求神拜佛,却也还是走到今日。若这世上真有神明,我愿许以一切换得天下倾覆,而你们这群信徒尽数毙于非命。”
她说话时的神情隐约癫狂,谢虞晚神情复杂地凝着慕素胧,心下在想眼前的这折身形终于与她认识的那个慕素胧重迭。
自从踏入江湖,慕素胧每逢道观寺庙都要进去拜了一拜,纵使囊中羞涩,亦要求上一支平安签,可这件事过后,谢虞晚再没见过她为观音停留。
她杀了富商,官府开始通缉她,慕素胧此后的路愈发难走起来,她只能整日躲躲藏藏,对人稍起疑心就会直接刀锋相向。
来年十二月,她入祈州城,终于寻到杀夫仇人,夫挟还是陆濯容幻境里的那幅模样,他负着手,面对慕素胧恨恨的眸光,面上不显半分异色,只缓声道:
“你的丈夫,又对得起你吗。”
“你欲与他长相厮守,他却还求河清海晏,这才引火烧身,祸及自己。”
慕素胧嗤笑:“胡言乱语!”
“他明知敌不过我无道天,他明知这番寻仇极有可能有来无回,为何还要求你守他?他甚至不愿意同你成亲完再来找我寻仇,”夫挟盯着慕素胧飘忽的眼神,一字一句反问,“他当真不知他的死会给你带来什么?他当真私欲不重?”
慕素胧一怔,旋即勃然大怒:“你怎会知道这些?”
夫挟仍是不急不缓,幽幽回道:“这世上没有无道天看不见的地方。”
“修士界嗤于贪,”夫挟慢慢踱步,睨着慕素胧道,“可天下尊道,凡人求仙,求的亦是欲,只不过修士界冠冕堂皇,不愿承认天下皆贪,是贪欲生养万物,真正在倒行逆施的,从来不是我们,而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可怜辈。”
“正派以贪为邪,若是如此,那么天下之源即是邪,世间又有什么必要存在?是以这个世界没有善恶,只有贪念的重与更重,贪念愈重,则愈为强大。”
谢虞晚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到底是什么邪教言论?只为己可称为“贪”,为他人又岂能称之为“贪”?如此偷换概念的言论,偏偏慕素胧还一副听进去了的模样,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夫挟见状微笑,轻声道:“其实你很恨你的丈夫,但是你不能恨不敢恨,其实你大可以恨他,他贪欲太重,又没有能力承受这份贪欲,为之付出代价本就在所难免。”
慕素胧抬头仰视夫挟的眼睛,喃喃:“我的贪欲……”
夫挟没有想到她开口就是为自己,有些意外地扬起眉,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唇角一勾:
“不必怕,”夫挟眼尾掺上笑意,他握着慕素胧的手,亲自把她扶起来,“你可知凌于其他贪的破局法为何?”
慕素胧怔怔摇头。
“那便是足够强大,若你强大到能轻蔑一切,又何惧于自身贪欲过重?”
慕素胧从此便成了无道天的一员。
邪术修炼极易进益,慕素胧天赋又高,不过五十年就在无道天爬到了和夫挟一样的位置,成为无道天的叁大护法之一。
在慕素胧成为护法的第五年,无道天的怨魂阵终启,谢虞晚记得这口阵,这便是陆濯容口中那可引起天下浩劫的邪阵,他当时的猜测没错,这阵果然早已启动。
邪阵不愧被称为邪阵,那深渊般的阵眼上流动的灵文都是血红色的,整个阵都被漆黑的邪雾包裹,起阵时天地皆被骇得失色,谢虞晚抬头望着天边猩红的月,怨魂阵深处那隐约的哭号和惨嚎声悚入她的耳畔,心底难免一阵发毛。
她记得无道天的这口阵是为了召唤回他们的的主上,可直到阵落,谢虞晚都没有在怨魂阵里看到任何东西,夫挟倒是激动非常,他跪伏在地,边磕头边喃喃:
“主上……”
谢虞晚还以为是只有无道天的信徒能看见,结果慕素胧分明也没瞧见任何,事后她还去问了夫挟,夫挟却只是笑,回答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主上已经回来了,只是时机未到,我还未能与他相见……”
慕素胧抱着胸嗤笑:“原来是故弄玄虚。”
被她如此冷嘲热讽,夫挟也没有生气,只是道:“等主上回到无道天,你这副做派得收一收,主上可不像我这般好脾气。”
慕素胧耸耸肩,并不以为然,而就在五年后的某一日,夫挟回到无道天总舵时突然宣布他们的主上已经归位,这实在是过于没有预兆,围观的谢虞晚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往他身后看,可分明回来的只有夫挟一人。
夫挟这时又说主上的命令只会与他一个人对接。
谢虞晚觉得这听着特别像想独掌大权的托辞。
慕素胧自然是一声嗤,抬起眼懒洋洋地反问:“那主上可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去做?”
“琅州广南城有一祈愿,”夫挟颔首,继续道,“麻烦你去跑一趟,把怨魂阵的法子带给他。”
琅州,广南城,赵识珩。
赵识珩的怨魂阵果然属无道天一脉,可赵识珩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也没能复活柳岑栖,无道天的怨魂阵当真能奏效?那主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虞晚看得出来,办赵识珩这件事时,慕素胧尚且信任夫挟,哪怕他口口声声主上已归,哪怕慕素胧从未看到过主上的半点影子,可她还是选择相信了夫挟的说辞,直到无道天安插在霄厄剑宗的探子来禀告道,霄厄剑宗的大师姐宋雁锦是天生压制无道天功法的血脉。
慕素胧当即大惊:“此人现在何处?”
“不日前她便已下了山,门中弟子皆不知她去向。”
见慕素胧大有直接出动寻人的架势,夫挟平静道:“此事先不急。”
“你若执意寻他,”注意到慕素胧霎时惊怒的神情,夫挟抬起眼,意外不明地凝着她,“此人刚从广南城离开,大抵会往西南方向去,他此番下山是杀我,而我与他上回交手便是在无道天的西南分舵。”
“你早知此人存在,为何不杀?”
夫挟却答得含糊敷衍:“我自有计量。”
“夫挟,我不知道你有何计量,只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慕素胧咬牙切齿,眼睛却还是笑着的,“这个护法之首的位子你若是坐不好,别怨我逼你让贤。”
这番闹得不欢而散,慕素胧当日就离了总舵,而后的故事终于是谢虞晚也知道的——神树下,杀意错,后又岭南城相困,直至擒住谢虞晚,过往境终。
慕素胧与夫挟不合,谢虞晚无法在她的记忆里得知斗法较武上的身魂分离阵是怎么一回事,也无法得知夫挟究竟是如何次次皆知宋厌瑾的行踪,关于他们那主上也仍是雾里看花。
无道天主上真的存在吗?若是存在,又是为何要如此隐瞒身份,就连身为叁大护法之一的慕素胧都不曾见过。
莫非……是正道的哪位大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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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作者逻辑很差,夫挟对慕素胧的那段洗脑如果有逻辑问题,还请大家见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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