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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才刚刚上床不久,人还警醒着。

听到外面丫头轻声来叫,说柳镇上门,还抬着一副滴血的春凳,他不由心头狂跳,知道必是出事了。

这些年来,江凌屡经大事,早就心静如水,寻常之事,难掀半点波澜。

可这一瞬间,他却颤抖着起不来床,伸手去摸锦鱼的手,紧紧握住,感受到一片温热,他才稍微平静些许。

多亏锦鱼向来以善待人,想着有好酒好菜,便多请了几个人来。若不是福缘深厚,恰好请了香罗,香罗又是个聪慧警醒的,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江凌想到这里,浑身又开始发软。

他只得又伸手去碰触锦鱼的脸,锦鱼许是觉得痒痒,挪了挪脸,哼哼了两声,又接着睡去。

外头今日是满儿值夜,这时又问了一声:“爷,可要打发了他们回去?”

这一句声音却是有些大。

锦鱼翻了个身,醒了,她迷迷糊糊见江凌坐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问:“难道宫里又出什么大事了?”

江凌嘴角松开,哄孩子似地拍了拍她的肩,将夹被给她拉到颈下,柔声道:“你接着睡吧。我瞧瞧去。”

江凌深吸几口气,勉强翻身爬起,自己穿了外衫,掩了门,走了出去。

*

柳镇还是头一回来相府。

虽是半夜,各处值夜的奴仆们倒都各司其职。

听说有人上门,早把一路的灯点得亮堂。

待客的花厅也点了十来枝大烛,照得如白昼般。

花梨花几上,鲜红釉盘里放着的点心散发着软绵绵的香气,茶水亦是滚烫。

可见这里的主妇管家十分称职。

虽然江凌已经为相,锦鱼又家财万贯,但是这花厅布置得并不奢华。

一水花梨木的家俱,堂下方桌,墙边翘头案,都没有雕刻繁复的花纹。

粉墙上挂着一幅丈阔的画,看上去新裱不久,图上圆圆一轮月色,双色牡丹,一玉版白一花后魏紫,左上角写着几句诗,字迹秀丽:“神京春近残,争玩紫牡丹。玉盘承冷露,起就月中看。” 又盖着一枚红色小印“锦帏初卷”。

柳镇并不坐,走到画前,呆呆凝视。

牡丹花、洛阳庄,仿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那日也是春残。

他见猎心喜,抢了江凌一盆白牡丹……彼时的他,多么的天真单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也许从那一刻起,他们四个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他误会了会种牡丹的人,是景阳侯府的四姑娘。

而锦鱼……则亲眼见他仗势欺人,怕是还未谋面,便已觉得他面目可憎。

目光最后落在“锦帏初卷”中的那个“锦”字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知道这是锦鱼的号。

她过得极好。

三子之母,福国夫人,还有闲情逸致画这样的画儿。

只可惜,她的画只赠人,不售卖。

他看得入了神,猛地听得身旁一人道:“不知柳帅以为这画如何?”

柳镇转过眼来,见江凌一身蓝色道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江凌喜欢穿蓝,一生没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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