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 第136节(2 / 2)
钱到手,冯栏领他们去平遥某城隍庙烧状纸。
我跟去瞧个稀奇。
小谢两口子长的白白净净,不像宣传毒品危害的彩图中,满身烫伤,头发稀疏,脸皮蜡黄的丑陋模样,说话也有条有理,丝毫看不出瘾君子的特征。
聊热络后,小谢说他原先见过我,他家做副食品批发的生意,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卖铺都是他家供货,几年前他去十里铺送货时,见我师父牵着我,他还跟我们打过招呼。
我没有印象了,就顺着这个话题问他:“二十年前我们村的小卖铺卖过一批假酒,是你供的货不?”
小谢说:“二十年前我还念小学呢,哪能是我。”
我以为冤枉他了。
他又来一句:“应该是我爸卖的!我有个远房堂叔是汾酒厂的工人,我家卖的假酒都是他酿的,和真酒一个味,你们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包装之类的绝对没问题,一瓶二十年给你们八十,量大还能优惠,正经的物美价廉。”
“这样啊,那你父亲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
“那抽时间领我见见你父亲,二十年前我家邻居办白事,从小卖铺买了一批假汾酒,把我师父眼喝瞎了。”
“啊?”小谢脸色一变,急忙改口:“那肯定跟我家没关系,镇上搞批发的不止我们一家,应该是老孙家,他家最喜欢卖假酒,专把人喝瞎的那种,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你师父一定被他害了,你信我没错,要是我爸害了你师父,十里铺早就不让我家做生意了,对吧?!”
当年那个事早就掰扯不清了,小谢只是不确定是否与他父亲有关,所以有些慌张,我又调侃他几句,直到我问他吸毒是什么感觉时。
冯栏打断道:“感觉不错你想干啥?吸两口体验一把?别扯那没用的了,我给你们说个城隍庙的故事吧,就是咱要去的那座庙,发生在清朝咸丰年间的事……”
第二百八十八章 堕胎4
“咸丰年间,平遥县有个卖烧饼的老头,他做的烧饼特别小,具体多小就不知道了,反正没什么人买他的烧饼,他每天都把卖不出去的烧饼送给城隍庙外的乞丐吃,好些年后,这老头生一场重病,眼看就不行了,那年城隍庙会期间,他回光返照似的痊愈,做了两笼屉烧饼到庙会卖。
平遥跟河北一样,管烧饼叫火烧,这老头在庙前吆喝:火烧,卖火烧啦。没人买!有个年轻人跟他说:你的火烧太小了,你做点大火烧,肯定有人买!老头说:今天是小火烧,明天就是大火烧啦!
天黑后,老头把剩下的烧饼分给庙外的乞丐,回到家又病倒了,没捱到第二天就撒手人寰,而在他咽气的那一刻,城隍庙突然烧起一场大火,除了僧人住的后院寝宫,其他屋子都烧成灰烬。
后来重修城隍庙,大家觉得老头生前施舍乞丐是大善举,就以他的模样重塑城隍像,修好当夜,有人在汾河岸边看到一群提着灯笼,手持仪仗的送官队伍在汾河上飘行,将一顶官轿送进城隍庙里,于是有了阴司送烧饼老头赴任的传言,从那以后,城隍庙的香火一发不可收拾。”
冯栏说这个故事,是不想让我们继续探讨吸毒的话题。
小谢却当个真事请教:“既然小火烧几年都卖不出去,老头为啥一直不肯做大火烧呢?”
冯栏随口应付一句:“不忘初心!”
他懒得解释,因为这种几百年前的故事传说根本没法解释,都是传着传着就荒腔走板了,即便实打实记录下来,现在人的思维去理解几百年前的人和事,肯定有理解不到位的地方,这烧饼老头的故事被镌成碑摆在庙门口,当地县志也有明确记载,但事也许是真事,真到什么地步就难说了,也许记载之初就有演义夸张的成分,要是每一个细节都较真,那真是看三国落泪,替古人担忧,吃饱了撑得!
一路逶迤到了城隍庙外,冯栏将车停在路边,给庙里一位姓毛的师傅打电话,带我们避开游客,从后门进庙。
现在知客室喝茶休息,等天黑后,游客香客陆续离开,毛师傅关庙门,将我们领到正殿的城隍像前磕头烧香。
城隍爷是一尊方冠冕服的老头坐像,脸膛方正,面色枣红,长须及胸,看上去正直又威武,卖烧饼的老头肯定长不成这副尊容,还是后人美化的结果,而城隍像左右各有一尊立像,是城隍爷麾下的阴阳司吏。
摆开香案,小谢两口子跪在城隍爷脚下,毛师傅领着几个一看就不正经的道士在旁念经。
冯栏站在小谢两口子身前,对着城隍像高声念诵他亲手写的状纸。
“上告城隍司命及麾下诸司使,弟子冯xx奉天地之赦令,掌雷霆之枢机,师承茅山上清宗,现任凡尘行法士,今查晋祠谢氏夫妇于xx年……弟子当谐和宗族,解释冤怨,修数百年崎岖之路,造千万人来往之桥,呈请司命早日结案,弟子当以阳世刑罚慎查之。”
那一声冯哼哼是为了掩盖他骚气的本名,而这一篇状纸的大概内容,表明自己茅山行法士的身份,求城隍爷开恩,收回令牌,他会查清小谢两口子与婴灵的因果债务,秉公断事。
念完一遍,冯栏将状纸与金银纸在钵盂里烧成灰烬,上香磕头,禀明心意,毛师傅领着几个假道士绕着他们念经超度,化解恩怨,最后小谢两口子再上香,法事就算完成了。
又回知客室喝两杯茶,冯栏将鼓囊囊的信封塞给毛师傅。
毛师傅笑眯眯的接过,塞进口袋里:“谢谢小冯,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们起身告辞。
回太原的路上,冯栏跟小谢念叨:“你看到了吧,我拉着你们跑前跑后,找人托关系,还得超度你们儿子,最后才赚五万,这帮假道士歪和尚念几句经,三万块倒手,所以不是我心狠,而是行情就这样!”
“那他们念经管用不?”
“这帮人穿上道袍念经,脱了道袍吃喝嫖赌,你说管用不?还得是我那篇状纸起作用,可不让他们念经,他们就不给你拜城隍。”
小谢愤愤不平:“他们这是黑心敛财,城隍爷不管?”
“他们不敛财,你就能省下三万块,可他们每天给城隍爷磕头上香,你给城隍爷干啥了?要不是家里出事,你把城隍爷当哪根葱?城隍爷凭啥帮你省钱!”
“那是我没遇见真神仙,我要遇见了,我也能每天磕头上香,我每月的初一十五都给李香头送礼呢。”
冯栏笑笑没说话。
回到太原休息三天,冯栏用鱼塘里的烂泥捏个长鸡鸡的泥娃娃,领我和小雅去小谢家超度婴灵,过程并不复杂,将泥娃娃摆在客厅,烧起线香让小谢一家三口下跪,承认当初的错误,祈求婴灵饶恕,等到夜里十一点,冯栏领着他们在屋里做洒净的法事,就是给每间屋子念经,小谢三人跟在身后,抛洒清水和米粒,驱赶婴灵留下的怨气。
为了不给他们碍事,我和小雅缩在门口。
约莫十一点十分的样子,冯栏他们钻进卧室时,小谢家的防盗门突然被敲响,吓得我打个哆嗦,转头喊一句:“谁呀?”就要趴在猫眼上看。
小雅赶忙拉着我往客厅跑,便听门外一个怯生生的童音说:“我!”
我低声问小雅:“是不是婴灵回来了?”
她说:“应该是,我刚感觉到一股阴气,它就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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