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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过是个学说唱的,虽然来历还算清白,到底卑微,想必也无甚大道理教女儿,怎么这五姑娘见事,倒比嫡出的四姑娘明白些?
府中内宅风云变化,秦太太不久前才请了自己去,依依嘱咐许多,无非是要自己好生教导四姑娘,多教些心计手段,不必多顾念旁的云云。主家的意思,宋先生当然明白,然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此时叫四姑娘重新开始,乃是叫她把功夫花在要紧的事情上,莫要和旁人白白磨牙虚费时间,瞧方才的光景,五姑娘是懂了里头的道理,四姑娘却尚未明白。
秦芬见秦贞娘气得直喘粗气,便好似当年安慰好朋友一样,伸手在她背后轻抚几下,替她顺气。自小长到大,姐妹二人还未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秦贞娘此时心绪激动,倒被秦芬的举动弄得眼眶发酸:“五妹,还是你好。”
当着众人,这话仿佛是在怪宋先生不好似的,秦芬见这嫡姐性子上来头脑便发热,不由得又好笑又无奈,柔声劝道:“四姐是不是描花样子描得累了?今日天也不早了,不若歇歇,明日再描。我再去练一会针,明日帮四姐一道画。”
秦珮近来与秦芬一道练针,二人你争我赶,姐妹间倒亲密了些许,闻言也凑过来安慰秦贞娘:“四姐,我手指头正好戳伤了,有两天捏不得针的,这两天我就帮你磨墨好了。”她戳的是左手食指,分明不是捏针的那只手,说这样的话,显然是为了哄秦贞娘高兴。
两个妹妹都一味地软语安慰,秦贞娘再委屈,也不好意思发脾气了,用帕子擦了擦脸颊,不知是擦泪还是擦汗,接着用力站起身,昂头道:“我不累,我们重新开始吧。”
秦芬这时,倒有些佩服起秦贞娘来了。尽心忙了好几天的花样子,被秦淑一笔毁去,也不过是稍稍委屈了一会,便有精神重新开始,这样的心气,秦芬十二三岁时可没有。
宋先生也松了一口气,她虽有万般道理要教导四姑娘,当着众人却也不好说得太透彻,只好就事论事说了两句公道之语,还当四姑娘要发起小姐脾气,谁知这孩子竟自己想通了,也免了她这先生费些唇舌调停。
姐妹三人重新铺上纸,秦珮果然动手磨墨,秦芬也不好意思真叫一个手上带伤的孩童做事,待她磨得十来下,便接过墨条:“六妹,还是我来吧,你把手歇好了,过两日好再练针。”
众人一番忙碌,谁都没空搭理秦淑,屋里寻常是没有丫鬟服侍的,秦淑呆立当中,竟许久不动,还是宋先生来拉了她一把,将她送到了茶点桌子面前。秦淑先是满眼含泪地坐着,过得许久,发觉无人来理会,无趣地喝了几口茶,又道:“四妹,我再帮着你画两笔吧,这次我一定小心。”
秦贞娘紧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秦芬也懒得理会秦淑的虚情假意,秦珮左右看看,垂下头去,忽地看见自己手上包着的那块蝶扑月季的帕子,又抬起头来:“三姐,你又不会写字,还是别添乱了,磨墨、镇纸,哪样都成,再不济,给水盂添添水也行,可别再轻易动四姐的笔了,你这一笔下去,咱们全要陪着你遭殃!”
秦淑心中,自己是姐妹里的头一个,不让她描花样子,已是落于人后了,还要如同丫鬟一般,给秦贞娘磨墨,她如何低得下头去,这时听了秦珮的话,不过扯起嘴角,只作是笑了一下:“瞧六妹说的。”干巴巴说得这一句,却终究还是没上来帮忙。
秦贞娘忍不住扁了扁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秦芬恰在对面,正巧看见,一边觉得心里好笑,一边对秦淑的行为深深鄙夷。
这一日,姐妹四个不欢而散,宋先生也不说那许多,收拾一番,往上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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