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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都称得上一句新贵,但毕竟是商贾出身,常为世家大族所不齿,不乐于交往。姚蕤长到这般大,交好的只有同窗,和王诃也是因为母辈关系密切的缘故才相熟。极少见的,因自己的出身反倒得了一句夸赞。
若是旁人说这话,指不定是在讥讽,但阿四不同,她是个有目共睹的诚实人。
阿四认真地说:“你们都是因为我的一时意气才从弘文馆陪我到这里来,本来就是我带累你们。所以千万别说客气话,不然哪一日我当真了,你们就吃亏了。”
王诃笑应:“弘文馆虽好,先生们也跟随来了,我们几个也正是因为四娘才能入学弘文馆,现在来到这里是新的见识。论起来,是四娘客气了。”
三人商定,让管事联系商贾来拉货,将棉花先卖出去三成数量。
马和车都不是寻常人用得上的物件,不用老裴相说,阿四就料到是不许自己用的。
于是,只能让管事出门联系商人上门收走这些棉花。至于棉种的来源,只说是龙尾县行宫分来的,如今散在京郊的棉种大多来自于姬宴平去年的为妹散财。
物以稀为贵,棉花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现在能在鼎都做棉花生意的多是大户,并不怕管事欺瞒,带着数十辆空马车直奔农庄所在地。
阿四和伴读换了衣裙,裹上和农人一样的斗笠,远远观望也看不出太大异样。
照旧是管事负责与外人交谈,商定了一个在农人眼中极为惊人的价格。价高时,沉重的铜钱不适合大额交易。商人以绢布交换棉花,两车绢拉走一车棉。
轻飘飘的棉花,换来了沉甸甸且顺滑的绢,农人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她们交头接耳讨论这难得一见的奇景,渴望又惊奇的目光落在那些白绢上。
阿四做主,让这八十三个女人各选一匹绢帛作为这半年的报酬。
这头是欣喜若狂的农人领取绢帛,那头是商人手下的脚夫热火朝天地搬运棉花。人来人往中,阿四既看见了悄悄在秤上动手脚的商人,也望见偷偷在棉花里掺砂水的农人。
考虑到彼此长久合作的可能,阿四哪个也没拆穿。虽然这做法不大好,但她也不缺这一点财帛,看在双方都在做的份儿上,就当彼此抵消了吧。
诚信很重要,但在利益面前,小小的贪欲是不可避免的……无伤大雅。
啊。
阿四恍然,即便谢大学士限制良多,但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些人小打小闹的利润并不被她放在眼里,是可以笑着忽略的。那么,高坐庙堂的皇帝整日面对朝廷上大大小小的争纷和下面或多或少的贪婪,是不是也怀揣着差不多的想法呢。
人就是这样的啊,只要官吏不贪多,大体上过得去,天下最大的受益人皇帝也不会太过计较。权力的得失,往往就在贪念之间,要是天下官吏全是清正好人,也就不会有作威作福的余地了。
“啪”阿四一巴掌清脆地拍在自己额头,不能再深想了,有些事想多了容易走偏。
人活一世还是有点不切实际的梦想比较好,不然人人觉得贪污在理,世界就会越来越糟糕。这世间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是由每个人的选择共同决定的啊。
打散天马行空的思绪,阿四把注意力落回现实,目送商贩离去后,问姚蕤:“最后那支商队是哪家的?”旁的商人只看棉花,唯有那一支紧紧盯着棉籽不放,重金买了一匣子,半点不计较棉花价格,围着农人只问种植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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