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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建民亲近这个儿子,在乎这个儿子,才会说话直白。他怕孟小京走火入魔,一时冲动想走“捷径”而走上歧路,一辈子的清白!

孟小北嬉皮笑脸打个圆场:“爸,我看孟小京和聂卉挺配,您何必反对?要举手表决吗?那我投他们俩一票!”

“用不着!”孟小京面色发冷,自嘲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为了好处。”

“我和聂卉至少有感情,我挺喜欢她的。爸当初你让孟小北认了一个高干干爹,是做什么,难不成你和贺少棠有真感情吗?您是为了什么?您不就是为了攀个北京的干部子弟给孟小北铺一条金光大道通天坦途么!您怎么帮孟小北,那是你们的事,我没有一句话说,我这些年提过这事吗?!……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我没有靠过任何人。”

孟小京眼眶通红。

孟小北愣了一下,随即纠正道:“孟小京,我自己路也是自己走,我没有依赖谁,我也没吃我干爹的软饭。我将来去到哪里,也是凭我的本事。”

他转身回屋收拾东西。

冬天,后来这半个寒假,孟小北就窝在西安美院,没再回家住。

他求美院师兄借他一张床位,他干脆就住进人家宿舍,白天晚上连轴上课,上艺考辅导班,准备若干科目的参考作品,不想回家。

美院男生宿舍楼当时还是几栋旧楼,冬天曾经有一段时间,竟然给留守的学生断了暖气。管道故障不热,假期也无人维修,校园一片荒凉萧条。

那年冬,西安最冷的一个晚上,内蒙冷空气来袭大风降温,温度骤降到零下十几度。

晚上实在冷得不行,孟小北跑出去在校门口买了两个胶皮暖水袋。校外小店有卖泡馍和胡辣汤,他用保温杯打一壶热热的羊汤端回宿舍。喝了羊汤,连油花都用舌头舔干净,身上血管终于畅流了!热水袋里灌上开水,塞自己被窝筒里,左拥右抱,搂着两个暖水袋睡觉。

床角堆着他练笔的作品,素描的一摞,水彩的一摞,钢笔一摞,速写一摞,建筑设计图纸一堆。

宿舍内彻夜亮着小灯,睡在下铺的一同备考奋战的弟兄,熬夜窝在床里背美术史论。

孟小北怀抱热水袋,仰面躺在被窝里,哼道:“嗯……嗯……老子快要冻成一具海盗半胸石膏像了。”

下铺的弟兄乐道,“呵呵,孟小北你这么帅,你就算冻成一尊石膏像,怎么也得是朱利诺美第奇啊!”

“哼,别臭美了。”对过床上铺,那哥们儿在被窝里牙齿打战,“咱屋里六个,明明就是一屋加莱义民,过完年就准备英勇地就义吧!”

宿舍里六人大笑,床板窣窣抖动,苦中作乐。

窗玻璃蒙着雾气,黑暗中,对面那栋宿舍楼闪烁一片莹莹的灯火,灯影和人心在寒冬里摇曳……

白天,一间不大的教室里,站着、坐着,挤六十多名学生,全省艺考生都涌到西美上课。

孟小北半边身子靠墙,侧身坐一只高凳上,眼前是画架、纸张,冻红的手指缝里填满颜料色块。他把一只打了开水的塑料壶揣在自己衣服里,这样暖和一些。两小时的静物水彩写生,画到最后他眼前就不停晃动一坨各种颜色的苹果和香蕉。苹果是紫的,香蕉是绿的,他自己就是被子弹削掉一只耳朵的梵高,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俯视凡间。

有考生扛不住备战压力,对教授哭鼻子,把画了一半的水彩从画架上扯下来撕了,擤成鼻涕纸。

水房里,有人披着床单洗衣服,有人哭,有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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