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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春是卖艺人的女儿。她的父亲因为年轻时跟随过路的漕军学过几手功夫, 一杆铁枪使得像模像样。为着这个,他在村里颇受大姑娘小媳妇的喜爱。根据时春爷爷的说法:“一个小兔崽子,别人灌他几杯黄汤, 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居然连地也不种了,要去城里!”
时爷爷嘴里虽骂得响亮, 可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儿子,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私房都交给他,让他去闯荡。而时山也不负全家所托,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谋生技能——在大街上卖艺。时春还是一个小姑娘时就守在卖艺场前,看着哥哥和爹爹将铁抢耍得虎虎生风, 听着周围人山呼海啸的叫好声。
可在叫好过后,在她费劲端着一个大盘子, 挨个讨钱时,适才热闹的人群却陡然沉寂下来,他们中不少人开始后退,人群像退潮一般散开。到最后,只有零散二三十个铜板在盘子,和爹爹如密雨般的汗珠形成鲜明对比。
她生性泼辣,此时总免不了私下骂几句:“呸, 一群穷酸鬼,连赏都打不起, 还看啥卖艺。就这么点钱,能干啥?”
她爹却总是乐呵呵的:“小妮子不识好歹,就该让你去乡下种地, 那时你才知道苦咧。面朝黄土背朝天, 交了租之后两手空落落。在这儿, 咱们又不用交税,又不用交租,赚得钱都是自己的,你们起码还能尝尝肉腥不是。”
那时时春总是不以为然,她是听戏班里杨门女将的故事长大的。卖艺的算啥,终究是下九流,她要去当个女将军,花木兰!既能光宗耀祖,又能赚来大把的银子。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她非但不愿裹脚,还开始学耍枪。娘哭过、闹过、打她过,说大脚女不好嫁到好人家。时春却振振有词道:“那穆桂英、柴郡主,也都不是小脚,咋还是当上了将军夫人了。再说了,我不裹脚才能干活,才能给兄弟们挣下媳妇本不是。”
不知是哪句话说动了她娘,他们最后还是都同意了。从此,他们家在分别在县城的三个地方卖艺。爹爹和哥哥卖艺时,娘去讨赏钱,她卖艺时,就只有她五岁的小弟弟,摇摇晃晃地端着盘子挨个作揖,逗得周围的人笑声一片,有时有的人看着小不点可爱,还会给他几个枣吃。
家里四个人一齐赚钱,到底比她爹一个人支撑门户要容易些。时春本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直到有一天征兵的人到了他们家,说要雇她爹去当漕军。
当时的时春听了后很是激动,爹的功夫不正是随着漕军学得吗?爹那么聪明,他去了军中随便一学,一定会成为一个高手,然后步步高升,带着他们全家都飞黄腾达。她兴致勃勃地去给爹道喜,却被他狠狠打了一耳光,他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是恼你爹死得不够快是吧!”
她被打得一蒙,想要问娘,娘却搂着她哭了一宿。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明白原因为何,爹也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不见踪影。直到一年多后,她才终于见到了她面容憔悴、形销骨立的爹爹。
他像八辈子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一样,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馍,肉汤的每一个肉渣都被他拈起来放进嘴里,陶醉地抿了很久才咽下去。他的肚子涨得鼓鼓得,可他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拦住他说:“当家的,甭吃了,会吃坏肚子的!”
爹一把推开娘:“你懂个屁,老子宁愿当个饱死鬼,也不去受那鸟苦。”
可他最终还得回去,听说是因为上一批漕军逃走之后,老爷们加紧了对新丁的看守,听说如果被抓住了,连腿都给打断。这时的时春终于明白,原来所谓漕军,不过是运货的民夫。爹每年十二月就要随船去规定的水次码头,然后一路卖力气,却连饭都吃不饱。他们把东西拉到京城后,到第二年的十月才能回来。然而,在辛苦一整年后,爹回家却只睡了两晚,就被差官又叫去干活了。
因此,时老爷子几次来都没见到儿子,最后终于吐露了实话,他想要儿子拿些钱出来替妹妹置办嫁妆。娘闻言痛哭出声:“公爹啊,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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