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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你的娘家人,恨不得把整个大明江山都搬到你们张家去,全然不想,你那两个蠢货弟弟惹出的事,会给父皇带来多少麻烦,他在朝堂上要受多少气!史家工笔,都要把外戚乱政当作他的污点。到他死了,你还在怪他没替你考虑好,你怎么不说,干脆让朕把皇位禅让给张延龄好了!”
张太后泣不成声道:“我、我没有这么想过……”
“可你就是这么做得!”朱厚照在殿中来回踱步,“来人,快来人!朕现在就要拟旨,把张家的爵位全部废了,省得从上到下,成日痴心妄想,贪得无厌!”
张太后这下是吓得魂飞胆裂,她踉跄着下榻,死死拽住朱厚照道:“不行啊,千万不能这样,是母后错了,是母后失言。母后老糊涂了,你别和母后计较……”
张太后能作死作到这个地步,也远超刘公公的想象。虽然张家跟他没什么交情,可先帝驾崩还不到一年,就废掉太后娘家的爵位,这在哪朝哪代都说不过去啊,传出去就是皇帝不孝。刘公公苦口婆心地相劝,其他侍从更是把头磕得如山响。
在他的记忆,她就没怎么抱过他,如今好不容易抱住他,却又是为这种事。朱厚照一时心如死水,他哈哈大笑出声:“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他挣脱开来,拔腿就跑。如水的凉夜里,他快得就像一阵风。太监们追上来,嘴里叫的都是皇上。他回过头,他们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他回去。可他能回哪儿去?一国之天子,竟然连一个舔舐伤口的地方都没有。他忽然心念一动,备马又闯了宫禁。
月池此刻正在泡子河岸,莲花状的河灯在如镜的河面上默默漂流。明明灭灭的烛火,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在为亡者引领回家之路。岸上的人或默默垂泪,或大声哭泣。不远处的寺庙传来颂经声,悠悠扬扬,似回荡在人心中。时春素来坚韧,可念及家破人亡的往事也不由泪如雨下。贞筠已经有四年没回过家了,每逢佳节,也只有母亲捎来的一封信。她拿着帕子,不住地拭泪。
月池的眼前也是一阵模糊,这么美的光,多像城市里的霓虹灯啊。她在另一个时空生活的亲人们,过得还好吗?她的母亲,是否也在河边,放着河灯,希望能引她的魂魄回家。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她被困在这里,像一个怪物,处处格格不入,还偏要伪装自己,奢望能实现自己的一点点价值。她必须为自己的存在找一个锚点,才能不因厌世而自我毁灭。可一旦她的锚被时代的滚滚洪流冲走,她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存着这样的念头,她一路都恍恍惚惚,沉思不语。直到到了家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的呼唤,她才回过神。她回过头,神俊的枣红色御马打了个响鼻,马蹄哒哒地走上来,亲昵地朝她身上蹭了蹭。
月池急急走过去,朱厚照踉跄着从角落里站起来,他双眼红肿,衣衫凌乱,已不知在这里蹲了多久。
月池大惊失色,她上前扶起他:“你一个人来的,可有跟着的人?”
时春耳聪目明,早就看到了在巷口鬼鬼祟祟,又不敢近前的锦衣卫,对月池使了个眼色。月池这才放下心来,刚刚转过头,朱厚照已然像狗熊一样抱着她。他的身子烫得像一个火炉,额角的汗珠全部蹭在了她的颈窝处,又热又痒。他呜咽道:“你去哪儿了,你怎么才回来,朕都要被气死了!”
月池下意识就要推开他,可是转瞬之间,她想到了自己的锚点,如何让它在这个世代扎得更深,更加稳固,自然是要借助皇权。这又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
时春和她一左一右把朱厚照架了进去,贞筠去叮嘱锦衣卫,让他们回去吩咐宫门守卫管好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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