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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土台龟吗?
在遥远的过去,人们曾假想过,在大地的下面存在着巨大的土台龟,有时小小的宝可梦们会聚集起来,在一动不动的土台龟背上建造巢穴,一些宝可梦就是在土台龟的背上出生的,并在它的背上度过终生。(PS:来自宝可梦图鉴)
知道格赫罗斯吗?
克苏鲁神话体系中,在宇宙间飘浮、形似木星的神灵。
于生命身体里的细胞而言,身体不就像是一颗星球一样吗?
谁能保证一个奇幻异世界的星球没有生命?
动物拥有流动的血液、跳动的肌肉,地球拥有流淌的风与水,以及迁移运动的岩块。
生命源自于诞生,诞生源自于毁灭。一如宇宙可能的初始之大爆炸、星球之碰撞,进而产生生命。
你不过是……看到了地球的真相。
生命的诞生需要毁灭,毁灭造就新的力量,分解者传递最本质的营养,生物因此而重生。
虫子吞食腐朽的尸体,再结成密密麻麻的卵,剥茧成蝶、破卵而生。
红色。
浓厚的血腥气息。
从天而降的虫雨,白色的肉条堕入滚烫的血,你感到自己即将碰到虫箭的手指皮肤正在燃烧。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米斯达跪倒在地,疼痛难忍的模样,抽搐着,缩成一团。
像团小虫子。
『怎么回事?!』
『这是新的替身攻击吗?!』
他们喊着,你终于意识到什么,猛地收手,天地动荡的异象一并消失,猩红的虫影也随之消退。
一切恢复寻常,唯有米斯达——你的身体还在痛苦当中。
『米斯达,振作一点!』
你在一旁看着,看着自己的身体。那似是别人的身体,你能辨认出它,仅仅是因为你记得自己今日穿的是什么,以及它是此处唯一的黑发女性。
那仅仅是一具肉体。
一个装载灵魂、关押它的套壳,它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别人的。
所以你不会为自己肉身的痛苦而感到难过。
你只是在一旁看着它,看它匍匐在地,如同残喘的老狗一般抽搐,折磨被迫捆绑于它体内那倒霉的灵魂。
“Mista!”
『做好警戒!迪亚波罗还在附近!』
没有人能拿起虫箭,连银镇也静止在原地,仿佛被方才的异变震慑得无法行动。
『刚……刚刚的异状是怎么回事……』纳兰迦身体里的特里休害怕似的抱紧双臂,『有种……要被黑洞吞噬的感觉……』
『是能够毁灭生命——不,是毁灭整个地球的力量,时间、空间,所在的一切都会被摧毁。』阿帕基身体里的乔鲁诺问你,『为什么你去触碰虫箭会引发这样的力量?』
『还有,为什么米斯达在你的身体里会如此痛苦,这些都是在你要接触到虫箭时发生的,就如替身使者接触虫箭会被操控替身攻击使者本人——你的精神里寄宿着怎样的力量?』
『之前治疗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身体里的力量在排斥我的黄金体验的力量。』
你呆滞地望着乔鲁诺。
为什么要让你听这么长的意大利语啊,大脑翻译完就直接不动啦。
呆了好久,完全没感知到外界发生什么,直至身体发生某些异变,你方回过神。
手背浮现出新的眼珠,大脑似乎也产生了分裂,体内细胞的增殖令你清醒几刻,迟迟解释起先前乔鲁诺问你的话。
『因为米斯达是新住户,没有产生耐受性,如果像我一样一直待在那具身体里住着,早晚会习惯的。』
『你在说什么……?』
周围的人似是已经听不懂你的喃喃自语,他们正在关注自己身体的变化。
布加拉提过来,捧起你的脸,你第一次在现实当中看见他在紧张。
视觉有些微的扭曲,脖子与脸往外冒出了什么,你举起手背,透过手背上的眼珠,入目的是米斯达脸颊上向下剥落的烂皮烂肉。
这比被乔可拉特剥鱼鳞好受多了。
所谓幸福是要对比出来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放心。』布加拉提抚摸你渐渐溃烂的脸,轻声道,『交给我。』
你不知他是在安慰你,还是他真的有办法。
你与米斯达都倒在地上,米斯达仍在抽搐。米斯达不再喊了,似乎失去了意识,只有你的肉体还在抖动。
不同于已经产生异变的米斯达的肉体,你的肉体没有丝毫变化。
转动手背上的眼珠,远观主角团于不远处的活动,简直就是……最无聊的故事。
动画可以看见炫酷的替身打架,而你目前只得趴在地上,看一群人类在前方扭来扭去。
如果这是哪个煞笔作者写的同人小说,你肯定要在评论区打差评,居然连个替身都不给你!至少给你一个能看见替身的能力,好让你观战!
太无聊,你快睡了。
“Buccellati——!”
……?
一阵躁动。
你还没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意识中断。
清醒之时,自己回归那具疼痛的身体,它仿佛终于等来了它的内容物,不再焦虑地颤抖。
稍微有些疼痛,但很快就消失。
天空恢复湛蓝的晴朗。
米斯达跑过来,蹲在你身边,问你怎么样,你说没事,他又起身,向主角团的身边跑去。
你抬首望去——手中拳握虫箭的,居然是布加拉提。
是什么时候,布加拉提的意志超越了乔鲁诺?
等等,乔鲁诺呢?
你扒了扒记忆,忽然想起,乔鲁诺的身体被一分两半,还在斗兽场里躺着呢。
主角掉线了!
你目瞪口呆看主角团把迪亚波罗群殴,迪亚波罗的墓志铭居然没有起效?你还没看清真正的迪亚波罗是什么样,他就死翘翘了。
你∶……
以布加拉提为首的主角团过来,向你宣告,BOSS被他们解决了。
你∶……
不是,这,反派大BOSS的逼格呢?
你欲言又止,布加拉提见你一脸的疑虑,告诉你,虽然不清楚迪亚波罗为何没有删除时间抵御他们的攻击,但,故事的确结束了。
……行叭。
纳兰迦扶你起来,大家跑去斗兽场找到还是两截的乔鲁诺,布加拉提给他身子拉上,大家返回那不勒斯。
真就这样结束了?
坐在又被黑手党劫持飞机,你仍分外恍惚。
这结局轻率滑稽得像是某个JO厨为了强行大团圆做的一场逻辑不详的梦。
福葛告知你,他按照你说的把乔可拉特毒死,布加拉提也把乔可拉特分成了八块。
你说谢谢。
福葛看着你,站在你面前没动。
福葛说他死得很痛苦。
你哦。
他的眼珠子几乎要黏到你脸上转,米斯达喂一声,把福葛拉一边去。
大家都很疲惫,阿帕基在驾驶舱使用替身开飞机,其余人都熟熟睡了。
你猜的。
坐在离人群远的地方,额角贴着传递凉意的玻璃窗。
『早饭想吃什么,等到了那不勒斯,就请你这位最大的功臣一顿大餐。』
唯二清醒的布加拉提于你身旁的位置坐下,你摇摇头,自己又没为他们真正做什么。
你除了提供一些信息,基本都在旁观。
况且,自己现在不饿。不知怎的,身体如同吃进去许多东西,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应该饿了,胃里却有很强烈的饱腹感。
布加拉提向你递来虫箭,你呆呆地看着。
『我觉得你应该会好奇这个东西。』
“...Grazie.”
你拿起真正的虫箭,用手机全方位拍几张照片,又用力插入手心,除了很痛,没有任何变化。
“……?!Giorno!”
位于前排的乔鲁诺被布加拉提唤醒,前来为你治疗,血液淋了他一手,你还呆呆的。
乔鲁诺问你疼吗,你淡淡嗯一声,布加拉提说看不出来你在疼。
你呆了片刻,抬眼,布加拉提在与自己闲聊?
『不开心吗?终于完成重要又艰巨的使命,你为此应该烦恼了很久吧。』
布加拉提的手搭在你肩上,你思维放空,迷茫着。
你用稀烂的意大利语混杂着英语讲起与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往事。
小的时候,你不喜欢说话,偶尔开口容易结巴,小区里的小朋友就嘲笑你。家长为此给你报了语言班,你不想说话,又被迫说。
你要学英语,你要学画画,你要学书法,你要学吹葫芦丝,如果不早早学,就输在了起跑线。
小学是为了考初中,初中是为了考高中,高中是为了考大学,考大学是为了找工作。
成绩差了,就是你的错,成绩好了,就不能退步,一旦退步,就又是你的错。
你必须前进,前进、前进、前进,再前进,踹掉一个人,踹掉几百个人,踹掉几千万人。
错了就是你的不对,错了就要挨打。写不完作业是你的错,不会写也是你的错,记不住知识点是你的错,不向老师哭着求饶也是你的错。
写不完卷子就要出去罚站,全校人都会知道你犯了错,老师在走廊上骂你,扯你的头发。
扯头发很痛,于是你扇自己的耳光,把自己的脸扇到肿,哭着说自己错了,自己一定悔改,老师才不再扯你。
但你还是要在教室外站着,下了课也不能动。不准喝水,不准去厕所。倘若被罚的时间是在最后一节课,那就不能吃中午饭、晚上不能在十点半以前回家。
通常你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独自骑车回去。路上没什么人,偏僻施工的路段没有灯,你很怕有人,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人,是劫匪,是强奸犯、杀人魔,又或是妖魔鬼怪。你把耳机塞耳朵里,好歹可以自欺欺人。
『很抱歉听到这些。』布加拉提歉意地道。
他抱歉什么。
『那么结果是好的吗?』为你疗完伤听你讲故事的乔鲁诺趴在前座椅背上,问。
你说自己考上了211双一流大学,一流的大学与一流的学科,是国家高等教育的最高水平。乔鲁诺说那很好啊。你问好吗?他问你难道不好吗?你沉默。
『看来,考上这么好的学校,你并不开心。』布加拉提道。
『我家长开心。』你回,『老师也开心。』
『可是你不开心。』布加拉提回。
你沉默片刻,说对。
你接着讲。
高中的同学,有人自杀。她在隔壁班,本身就患有精神疾病,她跳楼之后,走廊的围栏又加上一层,窗户都被封上铁栏,她的家人找上学校,要学校赔钱。
高考的时候,坐在你前边的男生突然疯了,站起来摔笔撕卷子,说考考考,考个屁。
那个男生最后是被抬走的。
听你讲故事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高中没有快乐的事吗?』布加拉提可能有点听不下去,想换一个方向。
『有,食堂的饭好吃,上下学的路上能听歌,自习课偷偷看课外书,补习班停课可以在家看动漫玩游戏。』
布加拉提问你课外书是什么,你解释是教科书以外的书。
乔鲁诺问为什么要偷偷看?不让看吗?你说被发现会被老师没收。
两个人都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你没有娱乐生活吗?去看电影,或者和朋友出去玩……』
你摇摇头。
布加拉提无声张着嘴。
『那恋爱呢?』
『学生不能早恋。』
『……什么是早恋?』
“……”
你与当真在不解的布加拉提四目相对。
『指十八岁以下的恋爱。』
布加拉提石化了。
布加拉提揉起额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你解释没那么严,法律没有规定,只是家长和老师都觉得学习第一,其它都是拖累,才不让做的。
但布加拉提还是一脸头痛。
『老师打我骂我也是为了督促我,我每次学不进去就扇自己耳光,这不就考上了吗。』
『不,问题不是这个……』布加拉提揉起他自己的脸,『学习是件好事,为什么要虐待自己?』
你一愣,虐待?
生活中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这很正常啊。』你试着解释,『跨越困难不都很艰难吗?只要成功,中途受到的苦都是值得的吧?』
两个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你,你渐渐不说了,呆滞起来。
『我家里人没有打我,也没有因为我排名下滑就嫌弃我,供我吃穿住,只要我能考好,想要什么都会给我买。』
你试图证明自己不需要怜悯,他们眼睛里的怜悯却更深。
为什么?
『这真的很正常……』你喃喃道。
布加拉提拥抱你,拍拍你的后背。
你茫然。
『你喜欢唱歌吗?』乔鲁诺问你,『之前在琴房门口见到你,你会弹吉他?』
你说只会一点点。乔鲁诺说自己喜欢吉他乐,又问你那时唱的是什么。
……?哪首?
乔鲁诺说让她走让她走。
『哦,那首是忧郁蓝调,白雪贝蒂的动画插曲,你要是喜欢,可以去我家看,我家里有光碟。』
乔鲁诺说好。
『忧郁蓝调?那不是阿帕基替身的名字吗?』布加拉提迷惑。
『诶不对。』你挠挠头,『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什么什么蓝调。』
『赌徒蓝调?』不知从哪传来福葛的声音,你说对对对。
『福葛,你听过?』
『嗯,我以前看过这部动画,很老的动画片。』
他们聊起天,你渐渐眯上眼,嘴里含糊,『《热辣小红帽》也不错……还有《夜班灰姑娘》、《杜皮枪击案》……』
布加拉提拍拍你的脸,说睡吧,你倚着布加拉提睡着了。
迷迷糊糊,你醒来,自己躺在床上。你不禁怀疑往前的经历是一场梦,摸到手机打开,日期的确过去了的。
那几人又在你的生活里失踪,你照常上班,偶尔开始焦虑,该如何拯救世界。
你发现吃棒棒糖真好用,必须是又酸又甜,才能刺激你的味觉,将你从杂乱无序又不切实际的各式猜想里拖回现实。
家里多了一位客人,特里休时常来找你玩。她目前居住在布加拉提于那不勒斯郊外的一间小房子里,在那附近初中。闻她所言,目前布加拉提是她的新一任监护人。
特里休也不知道那群家伙在做什么,黑手党的事,估计会很危险吧。
特里休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好长一段时间没去上学。按年龄算,她应当上初三,但她还是想好好学习,从初一重头学。
『因为感觉你很厉害,好像什么都懂。』特里休抱着双腿缩在你家沙发上,啃你给她切的大西瓜片,『我想成为像你这么厉害的人。』
正在打游戏狂按手柄的死废宅你呆,『厉害?我?』
特里休点头点头。
『你太抬举我了。』
『看!我都不会“抬举”这个词!好有格调!』特里休指着你兴奋地道。
你∶……
行叭。
隔壁的邻居先生始终未归,你以为是他们黑手党有什么事,随手一发短信询问,得知邻居先生正在住院。
你这才记起,邻居先生是被里苏特的金属制品“惩罚”了。
就在离你工作地不远的一家医院,每日下班,你都去探望他。他的左手与左眼都被废掉,左手能够治好,但左眼保不住。
他说自己的花容月貌没有了,你痴呆。
他说他开玩笑的。
邻居先生在医院吃不了好东西,你给他带点,不过晚上你都很疲惫,基本上一边犯困一边陪他。
你没问他为什么伤得这么严重,因为你知道。但邻居先生不知道。第三天,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干什么工作。
『黑手党呗。』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你撇撇嘴,『就你那一身打扮,看过黑帮题材电影电视剧的都觉得你是黑手党。』
邻居先生汗颜,『刻板印象要不得。』
这对邻居先生来说,似乎是件很严重的事,但他又说,一旦在你身边,这些似乎不重要了。
是的,不重要。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重要。
『你不害怕吗,一般人都不会想要招惹黑手党,而且在我印象里,你胆子没那么大。』
『你人很好。』你答。
邻居先生看着你,最后笑了笑。
『所以在你心里,邻居先生这个身份是高于黑手党?』
『你就是你。』你疑惑,『邻居先生不是外号吗?怎么成身份了?』
邻居先生忍着伤口的疼痛大笑起来,你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说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舒心的话,舒心到他想立刻出院,把你抱回家。
你困惑一秒,说走回家就行,再不济叫个车。
他笑得缝合线都要崩裂。
一个星期后,你给邻居先生喂饭,熟悉的人来拜访。是米斯达与乔鲁诺。
米斯达让你出去等一下,邻居先生对你点头,你到外面,站了一会,见他们还没出来,就做椅子上等。
大约十多分钟,三个人一齐出来,邻居先生的伤全恢复了。
你们一起找了地方吃饭,但你给邻居先生做的饭他还没吃完。另两人坐在桌周等服务员上菜,你打开饭盒让邻居先生继续吃。
“虽然我的手好了,但我还是希望你来喂我。”邻居先生笑着对你说。
你刚拿起勺子,米斯达就锤了下桌子。
你们都看向他。
“呃……咳。”他似是有些尴尬,甩了甩手,『没事。』
你重新挖了一勺喂给邻居先生。
只是单纯的喂饭,邻居先生一直看着你,但他没再说那些腻歪的意大利情话,你本来就不想听。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喂完饭,拿纸擦擦邻居先生的嘴,一转脸,发现米斯达和乔鲁诺都在盯你们两个。
乔鲁诺很快就不看了,低头吃饭。米斯达一脸的不高兴,一口一口咀嚼意大利面。
邻居先生说送你回去,你们两个起身,米斯达又拍拍桌子,说等等。
你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要与邻居先生说,就坐着等,结果等他们两个吃完,米斯达只是说要送你回去。
你感觉自己浪费了十多分钟宝贵的睡眠时间。
回去的路上,乔鲁诺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他想去你家看白雪贝蒂,你打字,今晚就可以,一集不长,他还可以在你家睡。
乔鲁诺的表情突然间变得茫然。
你是觉得你家沙发比他宿舍的床睡得舒服,乔鲁诺点了头,说自己也不想回学校。
米斯达把乔鲁诺往你身边扯远,对他咬耳朵,你听见米斯达说了句离她远点,无以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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