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陛下已收服沈氏,商丘、浍县两府太守皆是沈家族亲,倘若调粮相助,用之,若与游侠沆瀣一气,杀之,取城中存粮。”
盛骜、许半山精神一振,军情紧急如火,早到一日晚到一日都能影响天下大势,两人一个点兵,一个点粮,直奔宿州。
下邑。
“取宿州,宿州有粮,但我们只有九万众,无力同时支应魏渊和李修才,还得谨防二人联兵,需得想办法吓住魏渊,魏渊身壮无脑,倘若我们能在下邑营造出千军万马的奔腾架势,必定要将他吓得缩进菏泽一动不动。”
此乃兵行险着,副将刘武迟疑,“可是军粮……”
梁焕道,“在未收到陛下撤军的圣令前,都做进攻的准备,也不能减凿,一旦减凿,魏狗立时便能察觉,城中只当军粮在后便是,山中的兄弟稍勒紧些裤腰带,多打猎。”
自三路军粮被劫的消息传到下邑,将军始终面不改色,倒像是定海神针,顷刻便叫军中参将副将们定住了神。
更何况——旁人不知晓,但他们几个心腹都知晓,自家陛下非常爱屯粮,如若奸宄之人认为区区三百万石便能钳制陛下,那便是白日做梦。
王铮收到尚书台暗中签发的杞县开仓调粮令,猜到是前沿军粮出了问题,着人去打听,听闻都尉徐令取道济水,知她已有解困之法,叫人把舆图收起来,看了看腕间又消失了的红痕,静坐片刻,自案桌下的桌子里取了青色瓷瓶,去了一趟义和坊。
“不可能!老夫配的毒药怎么会失效!”
将近两个月前这年青人来寻他,说是身中天下第一奇毒,这毒绝世无双,有人能解,但无能配出这一方能叫人腕间生红,三十岁时毙命却又不会损害心肺的奇毒。
论个识文断字,论搞什么国事,搞什么政治,他是不如这个年轻人,好吧,勉强论外貌,便是年轻时的陈林也比不过这青年,但要是论医术毒术,他陈林称第二,有人敢称第一么!
青年腕间果真有一线红痕,顺血脉一侧而动,蔓延至手肘及大臂,倘若延长到肩臂脖颈,那便是死期将至。
且脉象沉稳,身体康健,左边把脉,右边把脉,青年身体还是好好的,据说这毒已在他体内十二年之久。
陈林从未见过此等奇毒,心痒难捱,央求这青年给他放半碗血,苦苦研制半月,终于研究出了这天下第一奇毒,兴高采烈地去寻青年夸耀,这毒药给这青年人要走了。
只是又过了一段时间,这青年拿着药瓶来说,他的毒药不行,坚持不了几日毒性就散了,先前他中的毒药十余年尚未褪色。
陈林不服气,撸开他衣袖看,见果真没了那醒目的红丝,气得哇哇大叫,势必要重新研制出这天下第一奇毒!
药童看那青年离去的背影,瞠目结舌,“这,先生,毒药唉,失效了不好么?”
陈林被问住了,跳脚道,“啊!我是医师!我研制的应该是解药才是!这小子害我!”
药童摇摇头,继续去做事了。
收到陈方、徐令已经带粮登船的消息后,崔漾便在朝堂上公布了欲往洛阳府秋猎的消息。
稍微了解些前方军战的臣僚都能看出女帝的用意,洛阳距离上京城并不算太远,前方军报又能快六七日送达,再加上入冬祭祀在即,秋猎是劝武的好办法,又可以让各家儿郎在女帝陛下面前露面,便都兴高采烈地准备起来了。
崔漾眸光便又落在了王铮的袖口,下朝后单留了他一人,前后总共送了四次解药,但似乎没有效果。
那手腕是玉色,青筋可见,骨骼分明,每一个弧度都是上天最好的杰作,偏有一线红痕,毁了这完美无双的美景。
御书房里只两人。
崔漾吩咐他近前,叫他伸出手来。
王铮眉心几不可觉地蹙起些弧度,又散平,手腕搁到御案上。
崔漾指尖在那红痕上抹了抹,确认不是绘假,眉心微蹙,伸手搭在他脉搏间,确认毒性确实未解,拧眉又试了试他右手,拿出解药,叫他现在吃了。
蓝开候在一旁,便见方才眼底带了些愉悦的年轻丞相神情淡了下来。
崔漾这半个时辰便只看一些礼乐奏疏,时不时给他把脉,查看他的情况,眼看他臂膀上红痕消散,白壁归无暇,直言道,“我崔漾以我寿数起誓,只要你此生不与我为敌,便绝不杀你,否则天诛地灭,你可放心归去。”
王铮恨她是情理之中,说再多补偿的话也是枉然,但若起誓能叫他睡个安稳觉,从此过真正自由的生活,起便起罢。
金银财宝权钱富贵不在王铮眼里,若想娶妻,便是他解印归乡,也自有朝中大员抢着要将家中贵女嫁给他,他此生唯爱种地,崔漾温声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叫人在西郊松山下与你建一房舍,就比照丞相府中的规制,带院子,带田地,可否?”
王铮谢了圣恩,取了案桌上的药瓶,说了声不必,起身离去了。
似他们这般的关系,不是好聚,便也没有好散,崔漾翻看完军报,暗卫来禀,“去洛阳府查过,沈平自从离家后再未归家,一直四处游荡,此人平时仗义疏财,专好济危扶困,手里有一枚铜钱,也会分给需要的人,吃穿皆十分贫寒,完全不像是……”
他话未说完,崔漾却了然,完全不像坏人是吧,且他劫持军粮,一粒不取,悉数发给了穷困的百姓,试问这样的人,哪个百姓不喜欢,哪个豪侠不喜欢。
暗卫继续禀告,“民间都在传,谁要是不喜欢沈平,那么定然是坏事做尽的人,便是听着是好人,肯定也是披着羊皮的狼,道貌岸然。”
崔漾一笑,只问道,“可查到他的行踪。”
暗卫摇头,面色极为难看,已派出七个组,但依旧一无所获,自七年前暗阁成立以来,从未遇到这般难啃的钉子,“与他见过面的百姓似乎都在试图保护他,许多抵死不从,死也不肯说,许多又支支吾吾乱说一气,并且这些人很多与沈平甚至不认识,查到现在,连他的样貌如何都未查到,只有一幅他十岁离家前的画像,叫人核对了。”
崔漾看了那画像,气笑了,“你打算让朕拿着十岁孩童的画像,去找一个已经二十七岁的人?”
暗卫头埋得很低,“属下无能,陛下赎罪,请陛下再给属下一点时间。”
崔漾叫他起来,沈平劫了军粮的消息虽是藏了几日,但陆续有百姓自边关来,已有一些臣子收到消息,前几日竟有两名六百秩以上官员,来求见,支支吾吾半天,给沈平说项求情,说沈平定是误会了,既然粮食是发往灾区的,也已散给灾民,效用一致,没有耽误正事,请陛下网开一面。
崔漾叫两人下了大狱,发了密诏,派出暗阁里最好的六组,一旦寻到沈平便就地格杀,只不过是大海捞针,到现在连人长什么样子都还没查过。
崔漾传章戍来,“审得怎么样了。”
章戍沉默,半响回禀,“该上的刑都上了,依旧是不答。”
在章戍手上走过的犯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骨头硬的也有,但像沈恪这般的没有,且对方似乎已心存死志,皮/肉之苦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章戍问道,“眼下该如何?”
崔漾叫了杨明轩来,下诏令传旨,“就说沈家家主热症发作,重病不治,药石无医,征召天下杏林高手,入宫救治,有奇效者,官封比千秩。”
杨明轩听罢,很快明白过来,下这样一条诏令,一则天下人,读书人,以及刚收拢的沈氏族亲没有可怀疑的地方,但似沈平这般亲近信任沈恪的,自然着急,着急便要露出马脚,沈平武功超然,只怕亲自来救人也未可知。
杨明轩领命而去。
崔漾摆手,让章戍把人丢回地牢,又传了元呺、郭鹏,吩咐道,“如果有人暗闯皇宫,稍稍放些水,但不要放得太明显,把人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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