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四人情况与在冀州城时一般,情况甚至更严重,得知沈平又给四人送了药,崔漾停了停,心平气和回了房间,批阅奏疏。
傍晚沈平端了一碗青梅汁进来,放到她面前,“给你的补药,青梅煮的,酸甜可口,你喝完内劲能恢复得快一些。”
他功法与洛拾遗几人不同,无法替他们疗伤,只得在药方上下功夫,这个药他与医师一道参详过,也自己试过有用,知道她这些时日替洛拾遗几人疗伤耗空内劲,就准备药材熬了送过来。
恰好采药时碰到有梅子,想着汤药苦味重,便参杂梅子制成了梅子汤,非但不会增减药效,口感还很好。
沈平眸光明亮,“你快喝了吧。”
崔漾搁下手里的文书,她本不打算与他计较乱下药的事,只是在她这里,再一没有再二再三,且她精通药理,几乎靠气味便可分辨药量,静声问,“这是你亲手熬的么?”
沈平别过脸,面色微红地点点头,是他亲自熬的。
崔漾端起碗再闻了闻,搁下后问,“我提醒过你,你初初学医,不能随便出药,你知道这碗药的药量么?淫羊藿的药量不要放这么多,五钱已经足够了,你在此事上戏弄人,不见得是真英雄,这没什么好玩的。”
沈平扬了扬眉,有些恼火,“我多放了一点点,并不打紧,都跟你说了,是洛拾遗几人心里有鬼,反应才会那么大,平常人忍一忍便也过去了,你快喝了,耗损的内劲会恢复得快些。”
大约沈平眼里的平常人,与寻常人不同。
崔漾不与他胡搅蛮缠,提笔批阅奏疏,“你伤势不是没有好全,你喝吧。”
沈平气恼,药推到她面前,“是给你熬的。”
冥顽不灵,屡教不改,崔漾啪地一声丢下手里的奏疏,端起碗先浅饮些微,确认汤药里没有旁的毒药,只是烈药量多,将药喝完一半,剩下半碗推到他面前,“你伤也未好,一起罢。”
沈平见她坚持,知她挂心自己的伤势,一时只觉梅子的清香萦绕鼻尖,带着夏日泉水的甘甜,端起碗,眸光落在她唇沾染过的地方,停顿片刻,知晓便是面色发红,面具遮掩,也不会漏出太多行迹,唇落在旁的地方,将药一口一口喝完。
他喝得爽快,并无半分推诿,大抵是当真以为这般分量的药不会出事,崔漾也不管他那张隔着面具都已经透出绯红的脸,拿过奏疏,继续批阅政务。
习武之人便是不动用真劲,内息也无时无刻不再运转,经脉畅流,是以功力越深,药效发挥得越烈,汤药下肚,身体内热浪席卷,片刻后便有了异样,沈平吃惊,旋即看向身侧案桌前的女子,那神清骨秀的容颜与往日不同,瓷白的肌2肤透出一层薄薄的淡粉,好似初春绽放的芙蓉芍菡,唇色潋滟润泽,朝霞华颜。
待回神时,他身体往前倾,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堪堪收回理智,克制体内翻涌的异样,一双曜目里俱是恼火,“不可能,我配的药没问题。”
体内翻涌的异样,起初似温泉水,后头温度越来越高,便叫人头晕目眩,口干舌燥,身前的男子大口灌茶,崔漾知道口渴只是感知错觉,便也不打算喝水,批阅完昨日上京城送来的奏疏,觉得过热,手指便扯了扯衣领。
沈平行走江湖,岂会不知身体的异样,回过神时,已在她身侧,声音里皆是悸动,“陛下,我们欢爱罢。”
崔漾似笑非笑扫了他一眼,取过算筹,推演太阳历,她与沈平内劲比洛拾遗几人深厚许多,烈药的作用几乎被激发到了极致。
也许是天意,叫他能有毕生这唯一一次的欢愉,沈平眸光炽烈,“陛下,与我欢爱,我从未与女子———”
身体里有些异样,虽尚能克制,毕竟不太好受,本也无需忍耐。
崔漾视线落在沈平面容上,摇头拒绝了,将他靠近欲亲吻的身体推开,起身提气,自大开的窗户飞掠出了客舍,立在屋顶片刻,循着灯光飞掠而去,落在一处三层楼高的屋顶上。
夜幕降临,城东华灯初上,蜿流河上大小的彩船轻摇慢行,两岸层楼灯火通明,男子与女子的笑闹声入耳,纷纷扰扰。
小楼楼高,前街上的情形近入眼底,三两人相携着下了马车,院门口热闹起来,女子热情地招呼,口里喊着张大人,刘大人,快快里面请。
几人笑着,簇拥着进了小楼,约莫是在它出饮酒,已然醉醺醺神魂颠倒。
商丘城军司马、长吏、廷狱。
这般情态,明日能上好职,做好官,断好案么?
崔漾把玩着折扇,心不在焉。
“子瞻,大好春光,缘何只知道苦读书,你也是年轻人,也该懂些事了,是不是没钱,放心,今夜的花销,哥几个都包了,非但包一夜,给你连包一个月,住在这温香软玉的楚楼里,美酒美人相伴,总比你那个漏风的小破院强吧。”
“你这破书篓趁早也扔了,带进去丢人现眼。”
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摇着折扇,周围另几人哄堂大笑,伸手推攘,衣着素净的青年往旁侧避让,拱手略告一礼,扶正竹篓,自顾自捡拾地上的竹简书册。
态度虽有礼,却也只是有礼,对大街上这般纷闹即不觉得羞辱,也未曾动怒,只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清俊的面容平静如常,收拾好竹简,起身道,“多谢诸位好意,天色晚了,家中房门许被夜风吹破,陆某该回去了。”
锦衣公子伸手一拦,“陆言允,你当真不给本公子这个面子?”
青年拨开他手臂要走,锦衣公子面上闪过狠厉,抬脚要踹,被友人拦住。
穿绛红袍子的青年生得瘦长,往右手边的暗巷示意。
几人会意,三人上前,推攘青年,将青年推倒在地,架去了巷子里。
陆言允挣扎,敌不过人多,一言不发,只护住脑袋,任由拳脚拳脚落在身上。
锦衣公子站在旁边,笑道,“你这也不呼救,想必是知道呼救没用,告官也没用,既然是这样,在书院里怎么不知道藏拙啊,想得山长的推荐,去京城参加文武试啊,想得美你——”
“叫你读书好!叫你有远见!叫你写得一手好字好文章,本公子现在就告诉你,人活着,可不是光有学识就够的——”
拳脚声越发密集,偶尔带一些闷哼,绛红袍公子靠墙看着,低声说,“打一顿不顶用,这厮耐打,等明儿爬起来,又去书院,有它在,书院举贤良的名额,实不好办,你舅伯那般好面,有这么一个好苗子在,是不会明目张胆叫你去的。”
锦衣公子恼怒,手中折扇摇得厉害,“难道还能杀了他不成?”
绛袍公子不说话,锦衣公子吃惊,迟疑道,“也太过了……”
想了片刻,朝打人的弟兄道,“找块砖,废了他的手——两只手都废了——”
说完看向地上忽而拼命挣扎的人,“怪只怪你会什么双手作画,画技一绝,名扬商丘,留你一条性命已是仁慈。”
几个年轻公子同在一处书院,都觉得这主意好,三人按住陆言允,一人寻了一块石头,陆言允挣扎不得,眼底通红,“郑万——你不如一刀杀了我,当真叫我留一口气在,我拼死也必叫你身败名裂。”
年轻公子们哈哈大笑,笑他自不量力,拿着石块要往那手腕上狠砸,手才扬起,啊地惨叫一片,锦衣公子瘫在地上,两只手腕上血淋淋,其余六人里有四人好他一样,惨叫声凄厉。
“我的手,我的手——手筋断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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