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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裙角沾血,不能被祖母看见。

“孩子,不必藏了”,老人幽幽地叹口气,“我都知道了。”

容因倏然抬眸,无措地望向她。

“坐。”

祁太夫人朝她示意,脸色异常平静。

“我原本以为,仲熙与你成婚,这偌大的府邸也渐渐有了家的模样,他便不会再铤而走险,与人以命相博。”

“可没想到,终究是我想错了。”

“祖母”,容因嘴唇嚅动了下,欲言又止。

“因因,祖母没有怨怪你的意思。”

“祖母知道,仲熙他心里太苦了,执念深重,终究会有这一天。只是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些奢望,想着,若他心里多留恋些,会不会便舍了那些过分偏激的念头。”

幽暗的烛火映得她本就泛白的银色色泽愈发浅淡。

容因忽然便懂了,祁太夫人心里的想法。

祁昼明失去的是父母、叔伯,兄弟,而她失去的却是自己的子女,儿媳和孙辈。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些年,祖母心里的苦并不比祁昼明少。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日日守着那方小佛堂,替他们求安宁,求来生。

如今,祁昼明孤注一掷。

情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向黔国公复仇。

可这些于她而言,不过是再经历一次当年锥心之痛。

可人心终归都有偏向。

容因抿了抿唇,轻声道:“祖母,实不相瞒,我却希望他能痛快淋漓地杀一场,然后将这十四年的恨和憾,付之一炬。如此,他才能脱胎换骨,无需再背负那些重重的枷锁,按他自己的心意而活。”

她不知道十四年前的祁昼明是什么样子。

可听他提起阿姮时,她总觉得那时的他该是鲜活的。

或许顽劣,或许优秀。

但无论如何,都不该像现在这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双手沾满血腥,将自己困在名为仇恨的囚笼里,仿若一头伤痕累累的野兽。

没一日快活。

倘若没有今日这一场近乎疯狂的报复,恐怕即使来日祁家得以昭雪,他午夜梦回,见到的依旧是父母亲人鲜血淋漓的面孔。

可今日,他亲手割下仇人的头颅,终于能与十四年前那个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惨死却无能为力的自己,做一个了结。

她只会为他高兴。

贺他得偿所愿。

祁太夫人深深看她一眼。

良久,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是啊,我又何尝不想让仲熙,听凭自己心意去活。”

她知道仲熙心里装了太多太多的苦。

若不是为报血仇,为寻回与他们离散的阿姮,他此生都不会踏进永清殿那样的地方,不会在刀尖上舔血,背负骂名。

要知道,她的孙儿,也曾是个七岁作诗十岁作赋、天资无比聪颖的孩子。

他本该走的,理当是一条鲜花着锦的光明大道。

发轫云程,万里可期。

可世道不公,人心诡诈。

竟负他至此。

*

祁昼明带永清殿千人,夜屠黔国公府。

消息传回宫中,太后震怒,愤而连下三道懿旨,要求皇帝立刻处决祁昼明。

却都被皇帝托病,挡了回来。

朝中文武官员,都在祁昼明阴影下惶恐多年,甚至其中有些还曾与他生出过摩擦。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

要求处决祁昼明的声音愈演愈烈。

可明明那夜不止容因一人听见了祁昼明充满恨意的诘问,却没有一人关心背后的真相。

没有一人在意,他为何突然便将剑尖指向与他素日并无怨仇的黔国公。

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借黔国公的死,彻底除掉人人生畏魔头,折断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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