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夜幕沉沉时,庑房内就只剩下慕烟一人,一盏孤灯下,她只身坐在榻边,对着脚下一道孤影,脑海里又是凝秋临走前说的话,又是皇帝今日说的那些“受不受得起”,心像是被一只手按溺在深深的湖水里,冰冷的窒息。
满心的厌恶与仇恨之外,她也真的很害怕。窗外浓重夜色似要侵逼入室,将她笼罩在无边的黑暗里,仿佛是被父皇关在地牢里的那三天,身边无边无际阴冷的黑暗似潜藏着要吃人的野兽,它们视她为笼中的猎物,正在黑暗的角落里耐心地磨砺着爪牙,等着将她一分分拆吃入腹。
那时的孤独与恐惧,令她时隔多年想起,仍忍不住心微颤栗,然而那时牢外还有皇兄在等她、在用自己的性命救她。但现在的她,是真正的孤立无援、真正的绝望,黑暗之外不会再有丝毫光明,无论她怎么害怕,都不会再有一双手带她离开,拥抱她,保护她。她要么是被这黑暗溺死,要么是在被溺死时,努力再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虽已夜深,但清晏殿中皇帝犹未就寝,正倚靠在窗榻下,将一卷纸缓缓打开。随他轻缓动作,“烟雨”与“恒容”二字并列着出现在他眼前,皇帝含笑看着这两个名字,榻灯辉映下的目光,是他自己都不知的安宁温和。
其实皇帝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恒容”并不似他今日对她讲的那样浅显,就只是“如月之恒,文礼之容”。这个由他生父亲自取定的名字,另有深意,而这深意多年来似荆棘隐秘地梗刺在他心底,令他每每想起,心中都有着难言的刺痛。
然而这时他心头却没有牵起隐痛,不知为何,凝看着纸上“恒容”与“烟雨”并列在一起,他心境很是安和平静。含笑凝看一阵后,皇帝忽然觉得身边有点空,感觉有点孤独,想要是这时她还在他身边就好了。
仔细一想,她黄昏时交接下值,不过才离了他身边一两个时辰罢了,他怎就感到孤独。皇帝不解之余,也感觉有点好笑,感觉心头似泛着点甜丝丝的味道。他慢将书着二人名字的纸张卷起,想他近来这般待她,话也几乎说得敞亮,不知她的心意如今为何。
皇帝的疑惑与期待,似乎没在心中萦绕缠结多久,在隔日就快有了答案。新的一日,他自然自下朝归来就令她陪伴在旁,午后,皇帝看了两本折子后微觉春困,就侧靠在殿内屏风小榻处的阖目养神,而未真正睡着。
如何能真就睡去,榻旁不远处的案桌畔,少女正在他先前吩咐下剖切香橙。殿内就只他与她二人,皇帝在阖眼的黑暗中听觉与嗅觉越发清晰,听着她手持小刀轻剖贡橙的轻微动静,嗅着随她动作渐渐飘逸的香甜气息,虽未睁眼去看,但心中似正亲眼见到她纤手剖橙之景,橙肉饱满莹润,而她皓腕如雪,侧身剪影如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