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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到阵阵凉意后, 抬头命令:“把冰鑑的盖身合好,受冷过多, 于你们女君身体和皆有害, 用腰扇送清风即可。”

妇人乃她们女君亲母, 自不敢怠慢, 违背其命。

媵婢朝妇人微微拜手禀命, 随即把手中腰扇放在身侧竹席上,俯身用双手拿起那沉重的斜坡苫型器盖,小心翼翼放进四方的器口上,将其覆盖的周密无际。

妇人又转而望向卧榻,目光落在尚在熟寐的女子身上。

谢宝因于朔日便搬入产室,如今已是月夕,不日将要生产,只是近期天气闷热,她不仅多眠,且还时常入梦中。

外出归来的玉藻刚入内,见这位李夫人今日也照常来了这里,低头上前,拜手行尊卑之礼:“夫人。”

李夫人颔首,继续女工。

玉藻再拜过后,去到东面卧榻旁,侍坐在地板上所铺的竹席右侧,不时便侧头看向跽坐在几案旁边的妇人。

妇人到这近一月,常常都要来此亲自照顾女君,日日习女工以供女君与小女郎的服饰之用,行事确实如一个亲母,言行周至,拳拳若亲,仿佛是她自小眷爱到大的爱女,但昔日往事却仍还历历可数,希望她是真的已经病愈,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痴狂。

卧榻内忽然有呓语。

室内的众人瞬间便枕戈寝甲。

与玉藻一同侍坐在此的媵婢迅速放下腰扇,急切膝行过去,将薄如蝉翼的两层帷幔拢到一边。

于琉璃榻上寝寐中的女子也清晰显现在眼前,她躺卧其上,长眉蹙额,即使身上穿着轻薄顺滑的丝衣,但已是汗湿丝绢,额角与鬓边的碎发也被浸透。

拥覆着触之则肌肤生凉的丝衾也不见效。

玉藻见状,敏捷拾起席上的腰扇,送去凉风。

风拂半刻才有好转。

媵婢则跪坐在旁边,用麈尾驱着夏日蚊虫。

安谧中,谢宝因长睫煽动几下,双目还是合着,后来又似乎是想要翻身,但腹隆如球,有些艰难,内心渐渐生气烦躁之意,抬手便要抓腹。

忧虑会出事,她急忙出声唤醒:“女君。”

李夫人见那边的形势有所危殆,也暂缓女工,宽袖拂过几案后,撑物起身,只著着足衣,匆匆履过杉木地板,穿过两婢中间,双足垂坐卧榻边。

谢宝因觉得自己陷进一片浑沌不分的宇宙之中,四周皆是熊熊焦火,她微翘的羽睫颤动着,宛若在同烈火挣扎,而后悠悠醒转,眸底散着一片雾,眼里迷离。

李夫人见她醒寤过来,拿出身上的佩巾,覆在手上,而后伸去女子唇畔。

谢宝因下意识便张开口,吐出嘴中所含的蝉玉。

李夫人右手往外递给侍坐在榻边的媵婢,同时又对玉藻令道:“命侍婢来为女君奉巾奉匜。”

玉藻唯唯禀令,行礼低头退出。

随即,李夫人又挥手命侍立在远处的媵婢前来,把女子扶持坐起。

在卧榻踞坐好后,谢宝因的意识也变得清明,她倚着斑丝隐囊,望向妇人:“阿娘怎么不回居室去休息?”

李夫人依旧坐在原处未动,视线往女子双腿看去,虽因妊娠而浮肿,但仍还算纤细,她叹息一声,伸手去揉:“你如今将要生产,古往今来妇人妊娠皆属险恶之事,我若不在,怎么安心。”

谢宝因用心观察着妇人,感知到肌肤被触碰后,连忙避开,这近乎是一种出于习惯的警戒,眼中还有一丝没来及被掩饰掉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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