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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预备好笔墨的童官端着漆案走进来,放在两人之间的几案上,然后朝男子复命:“家主。”
林业绥食指停下,缓声开口:“夫人与高平郗氏无非就是想要上扬郡掌管兵马的郡长史之位,待后日旬休结束,我便能立即任命,但条件是郗氏要拿郗女郎的性命来交换。”
四日前离开,月夕就可抵达高平郡。
随后,男子抬眼,黑眸犹如深渊,一字一句道:“我要郗郡守亲自诛杀。”
气血涌上头颅,郗氏忽然觉得双目不能视物,落在经书上的手指也慢慢收拢:“你、你、你!你怎会如此没了人性,她是你表妹!”
林业绥漠视着眼前的一切:“夫人今日这话说与我听又有何用?谢氏产子时,情况危急,家中奴僕连去四人皆失踪丧命,妄图谋杀谢氏,夫人身为君姑,可有尽到职责?好在追究三月,于敦煌郡追捕成功,他服罪指认郗女郎的随侍。”
他淡扫过去,嗓音沉下来:“我说这些不是为让夫人相信,因为夫人写或不写尺牍都无碍,朝堂之上的手段不尽其数,倘要我这个差点丧妻丧子的人来亲自动手,便不仅只是一条命如此简单。”
郗氏信佛,要她亲笔写这样的家书,无异是杀人,但她在权衡利弊之下以后,更明白不能因为郗雀枝一人,使高平郗氏整个氏族受残害,所以妇人变得冷静,伸手从案中拿出缣帛,在面前展平,又提笔蘸墨开始写,心里默念是郗雀枝先造恶业,此是现世报,非她的业果。
颤颤巍巍写完后,童官拿给对面的男子看。
“自杀?”林业绥瞧着绢帛上所书的黑字,举起盛有热汤的漆碗慢条斯理的泼下去,“夫人应该是听错了,我要的是父杀子。”
于郗氏而言,自杀已经是要下阿鼻地狱的业果,听见男子还不满意,要看到父母杀掉亲子才痛快,胸口变得起伏极大:“你何必做得这么绝!谢氏和二郎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林业绥不信神佛,却也知佛教说凡动妄念皆是业,恶起于心,眼前之人日日念佛,时时诵经,反愚钝不堪。
他冷声命令:“进来。”
侍立在外面的侍婢屏气入内。
林业绥看向妇人,声音更加冷漠:“夫人眼睛不能视物,你去握着夫人的手再重写一遍。”
侍婢不敢违背男子所命,跪坐在妇人身侧,欲要去握她的手,但随后脸颊就被打了。
郗氏愤怒的扬手,再狠狠落下去,怒瞪一眼后,认命重写。
童官检验完,确认无误,缓缓卷起来,塞入竹筒,需在城门关闭以前,送去馆驿,如此就能保证先于郗雀枝到达。
那个女郎刚归家,等待她的即是亲人的逼杀。
无穷的绝望。
郗氏也终于哭了起来,觉得是自己害死的郗雀枝。
身体深陷凭几的林业绥缓缓起身,眼眸半阖:“夫人既然不愿意享福,那以后你不会再见到我们兄弟姊妹,圆韫、真悫姊弟你也不会见到。”
然后冷声命令室内的侍婢:“看好夫人,日后夫人的一举一动都要来向我禀告。”
郗氏止住哭声,震惊的问出一句“你想要幽禁我”?
然后又开始她深恶痛绝的号咷。
林业绥看了一眼,语气难以分明:“夫人日后若再做这些为家里引来祸端的事情,我也只能接受不孝之罪,让你好好在家庙里敬受我们的香火。”
在家庙受香火,便是变成牌位。
郗氏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竟..竟想要杀她这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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