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回忆(2 / 2)
而她在这种时候又忽然就机灵了,觉得不能随便跟路上遇见的生人说话,连忙就想要走,结果她那可怜而疲惫的小马在急匆匆地转身时被石头绊了一下,如果他没冲过去把她拎起来,她大约就得被甩下马,魂断苏格兰。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发现我不希望被人当成小孩看待,对我说话的口气十分正式,他一路护送我回去,跟我告别时还亲吻了我的手背,就仿佛我是一位女士。”
阿莱西奥心想,这家伙看上去正儿八经的,段位还真不低,面对一个小孩都不忘散发魅力,变态。
“看来,他从那时就偷走你的心了?也许你仍然爱他。”他尽可能地语气轻快地问,假装只是个玩笑。
对于他的问题,薇洛沉默了一会儿,这绝非心虚,毕竟她能对这个人心虚什么。她只是又陷入了新的回忆,她想起了叁年前在外祖父家的宴会。
她那时刚满十七,还未正式被介绍进入社交界,只是因为是在外祖父家,她又确实到年纪了,让她提前参与一下这种正式晚宴也不算有失大体,就当是为几周后前往伦敦做准备。
那时,他们都很开心,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即将迎接的不是值得铭记一生的社交首秀,而是接连的服丧,那时,也是她上一次见到艾尔德里勋爵,那个全苏格兰最迷人的金发青年。
外祖父为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这是必须的,但她当然还记得他认识他,青涩的少年已变成能使得年轻姑娘芳心大乱的俊朗青年,而他也同样记得她,那个差点摔断脖子还要在他面前维持高傲的小不点。
她不是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事情,在这些年的时光里,他继承了他父亲的一切,还在伦敦力排众议娶回了个穷乡绅的女儿,却很可惜好景不长,婚后才一年那可怜的女孩就死于生产,他们的孩子也没能存活。
从那之后,年轻的艾尔德里勋爵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令他们相识相爱的伦敦也几乎成了他的禁地。
女孩总是难以抵挡那些英俊痴情的男人的魅力,她也没能成为例外。
一整个宴会她都在偷偷盯着他看,看他熠熠生辉的金发,海水般湛蓝的眼睛,看他高傲地在庸俗的人群中移动。
她是如此喜欢他的眼睛,她几乎能从中看见一千个跳舞的海浪。
她怀着一种十七岁少女的激情感受着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她想,他明明还那么年轻,他不该就这么一辈子沉浸在过往的创伤里,他得走出来。
不列颠人民对晚餐后的业余表演环节非常热衷,而她在所有人的呼声中选择了一首十分古老的当地民歌,过程中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因为这是送给他的。
他对她回以微笑,而她也知道自己有优美的歌喉,至少她的每个护花使者都是这么对她说的,之后他也果真在她的外祖父面前称赞她,只是,他称呼她为孩子。
诚然,一个还没有被正式介绍进入社交界的女孩在官方上确实只能算是一个孩子,他也许是察觉到了她汹涌的好感,表现得十分得体,但他让十七岁的她感到非常伤心、丢脸,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那天晚上,她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哭,她想,只要她还活着,她永远都不要原谅艾尔德里勋爵。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早就不会再那么幼稚了,可要说完全不在意,却也不可能。
也许人都需要受挫,所以不管是曾经让她那么伤心难过的艾尔德里还是眼前她噩梦般的阿莱西奥,都注定会留在她的心上,令她此生难忘……
薇洛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淡淡道:“你怎么想都可以。”
她不能说是仍然爱着那个人,那只不过是一阵十分短暂而且愚蠢的少女心事。
但他毕竟是这二十年来唯一真正触动她心的人,所以一直渴望能遇见一个熟悉的、值得信任的人的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辜负了上帝赐予的机会,落荒而逃。
她太蠢了,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所做过的最蠢的事情没有之一,但她就是不想让他看见那个曾经为他歌唱的孩子已变成了一个堕落女人。
哪怕她变成这样根本不是她愿意的,那也毫无意义,无论如何,她不能去寻求他的帮助,她光是去想象这样的自己与他目光相接就足以崩溃。
她将手放在阿莱西奥的手上,感觉到因为她难得主动的动作,下方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
“你一定要来询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你非要在我的心上再扯出一道伤口?我遇见你时是什么情形你很清楚,我从前是否爱上过谁很重要吗?能改变什么吗?就像你总试图让我去相信你的什么爱情,但我信不信其实又有什么要紧?”
就算她今天就与他坠入爱河,她的痛苦也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最多只能暂时隐藏。
她拥有一个不变的灵魂。
他珍而重之地反手握住她:“你会这样对待我,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惹恼我,难道不正是因为你相信我?”
他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离开他那搜寻的目光,以一种无畏的姿态。
“小姐,你好像总是不能明白,你现在确实对我很重要。”
“我有点困。”她轻轻道。
她酒量较浅,平日喝两杯香槟就是极限了,一英寸的法国干邑白兰地完全足以让她倒下。
“好,你休息吧,要留根蜡烛吗?”
“我不是小孩,我不怕黑。”
阿莱西奥险些又要笑出来,看起来从孩提时到现在,她一直都是这样,唯恐别人当她是个小孩。
“我就在你的旁边,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叫我。”
“我的手没事,还可以拉铃。”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解雇她。”
说完,他看着薇洛仍然望着自己的双眼,那让他连将目光移开都变得十分艰难,更别说其他。
他忽然很想亲吻她,这再正常不过,每个男人在爱人的床边都是这样,而他也并不压抑自己的天性,果断就这么做了,他俯下身,嘴唇轻擦着她的嘴唇,起初很轻,后来则是完全压了下去。
她的触感又软又热,像阳光,像在他心上跳动的火焰,他忍不住用舌尖轻触她的下唇,舔着残余的白兰地,搜寻她甜美却又难以捉摸的味道,助长着他快要失控的饥饿感。
然后,他尽力中止了这个吻,毕竟,全能的基督,他确实就只是打算送上一个晚安吻罢了。
他的头微微滑动,蹭了蹭她柔软的脖子,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十分剧烈。
他一刻都不想离开,但她受了伤,他在她身边绝对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比如他就不可能做到不去拥抱她,紧紧拥抱她。
他默默站起了身,吹熄了她床边的蜡烛,走向了那扇连通门。
“晚安,好好休息。”
他关上了门,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确实很困,她从来都不喜欢对人撒谎,但或许是因为她的腿仍在疼,即便她闭上了眼睛,睡眠也并没有她预期的那么快。
她忍不住想起了阿莱西奥。他现在不在她身边,她也确实不想总是与他躺在一张床上,被他困在怀里入睡,可她却仍然能感受到他,他仿佛一点一点给她打上了烙印,让她去依赖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都是错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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