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2 / 2)
她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却心知不远处片场的赧渊可不打算当众给她台阶下,便争分夺秒地翻起了剧本,只是越紧张焦躁,这剧本的内容就越是不进脑。
夏郁翡甚至觉得喉咙跟被灌了浓烟似的,连台词都不能完整念出来。
这时,绷紧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她以为十分钟这么快就到了,场务来召唤,茫然回过头,看到却是路汐。
路汐今天没有重头戏,是跟B组的副导演,不知何时来这边观戏了。随即,也往台阶落坐,只字未提夏郁翡入不了戏被赧渊训的事,而是很轻地笑了一下:“逢乐从十六岁起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是在江微家寄宿的。”
夏郁翡彻底回过神,说:“为什么?”
逢乐既是寄人篱下,为什么不让她父亲接回自己家,而是留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江氏集团家里寄宿念书。
路汐垂眸,望着夏郁翡膝上的剧本低语:“逢乐觉得那是地狱,可实际上却是父亲能力范围内为她求来的最好天堂了。”
能念最好的贵族学校,与江氏集团千金江微一起结伴生活。
在外人眼里。
逢乐待在江家,总比跟曾经为了给妻子治病而欠债累累的父亲一起生活要舒服。
“逢乐想回家的。”夏郁翡凝望着路汐的白净侧脸,不知为何在某一瞬间,她好似和脑海中的逢乐重合了,可明明饰演这个角色的,是自己。
顿了半响,语气透着笃定说:
“想带江微一起逃走。”
路汐笑了:“江微是个摄影天才,她从小有导演梦……可江家从不支持她将热情放在爱好上,第一台相机很便宜,是逢乐靠跳芭蕾舞比赛赢来的奖金所买下作为生日礼物的,这笔钱,对江家父母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江微来说,是她的梦想,对逢乐来说,是她能给出最好的礼物了。”
而梦想和礼物都一并被粉碎了。
江微藏在房间秘密抽屉的相机被保姆偷窥发现,紧随而来的,便是母亲永无休止的冷眼恶评,以及寄人篱下的逢乐也跟着遭殃。
两个少女卷在江家的某个潮
() 湿角落里慢慢长大,互相报团取暖。
夜深时。
保姆终于回房熟睡,江微和逢乐才能躲在被窝里分享着自己的小秘密。
江微说,她感到很幸福,有了逢乐,还与岛上那个随身携带笔的忧郁男孩相爱了,她渴望快点解脱原生家庭,能跟自己的男孩过着普普通通生活。
逢乐说,她学芭蕾舞只是图奖金,因此有天赋却少了点灵气,平时回海岛上课时没少招老师的苛责,而她寄人篱下没有生活费,也不能日日靠自己的男朋友救济,这样太没骨气了,她想快点儿长大,等考上大学,梦想是当一名出色的演员。
逢乐想长大——
只有长大了,她的人生就能获得自由了。
…
夏郁翡读懂了。
她恍然明白:“逢乐的眼不可能有愤怒。”
被拿捏住的命脉太多,连区区一个保姆都可以肆意地窥探着两个女孩的秘密,像猫捉老鼠似的,她才会在江家艰难度日。
夏郁翡慢慢地,对视上路汐的眼,又说:“江微是想解脱,逢乐是要自由。”
这次的语气,更是笃定一百倍。
十分钟已到。
夏郁翡鼓起勇气重回拍摄现场,走之前,她回头对依旧安静坐在冰冷台阶上的路汐说:“谢谢你给我讲戏,等拍完,有空一起吃夜宵吗?”
“今天周三,我有约。”路汐露出微笑,纤细的指将她遗留在旁边的剧本拿起,轻轻拂去上面的一片树叶,又落下一句:“我看完你的戏再走。”
有路汐在旁边看,夏郁翡头脑不再空空。
甚至有刹那间,荒唐地觉得跟电影剧本上的江微感同身受了,是不是她也这般依赖身边的人,有逢乐在的话,就不用这般一个人谨小慎微活着,不用活在父母严苛的畸形教育里不敢反抗了?
夏郁翡转念一想,她和江微还是不同的。
至少她家老爷子没变态到这种地步。
要说这导演,能写出这种剧本——
精神状态也很危险啊。
等发挥超常地拍摄完,精神状态很危险的赧渊在监视器那边对她和颜悦色的时候,夏郁翡用纸巾擦干戏里眼尾摇摇欲坠的泪珠,想把功劳归于路汐,一转头却不见了场外的那抹安静身影。
…
路汐提早了十分钟离开。
倒不是她食言,而是容伽礼派了人和车来接她去浮山湾酒店。
弯腰上车时,看到副驾是周境川。
而不是面善的黎秘书。
路汐挺想重新下车的,好在理智立刻将一切想法压过,她在昂贵的皮质后座安静地坐下,车窗外是葱郁的街道,将她这身白色裙装也染了几分绿意。
静了会,路汐是想假模假样客气一番。
“劳烦你来接了……”
谁知周境川这不近人情的行事作风,就跟天生毫无差别克着任何一位女性,面无表情地说:“我是替了黎书的班,他觉得你肯定会一边愿意履行合约一边装死迟到。”
路汐坚信这绝非黎秘书本意的原话。
转念又想,哪怕是故意迟到。
为何这两位秘书要这般在意,提前预防?
她抿唇还没问,周境川却透露道:“今天容夫人的忌日。”
“容伽礼的母亲?”路汐下意识重复问了一遍。
“嗯。”周境川是自幼被收养在狼环虎伺的容家为容伽礼效力的,在外界眼里,他是依附于权贵的黑手套,处理着血腥见不得光的事,却无人知晓他也是容伽礼的忠实信徒。
更是容夫人,亲自从百来人里精心挑选出来的。
在封闭的车厢内,周境川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几秒后。
又说:“路小姐,你陪陪他吧。”
路汐心跳乱了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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