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皇城旧梦(九)(2 / 2)
施溪安静道:“杜圣清想要【天子杵】出世,可我不想啊。”
【天子杵】出世是为了废帝,本意是为了黎民苍生。
但这是天下排行第四的神器啊,它的杀机,叫一国陪葬都轻而易举。天子杵,天子杵。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施溪分析说。
“我入高唐塔,看到忠孝仁义四个字时,还以为是只有满足这四个条件才能成君。可是跟你聊完,我发现,我还是太高估云歌了。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受命于天的,只要生于宗室,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名正言顺。”
“忠孝仁义四个字,不是为立帝准备,而是为了废帝做准备。”
施溪淡淡说。
“杜圣清杀了你、杀了我后,云歌别无所选,只能拥瑞王上位。”
“可瑞王其人。弑杀亲母是为不孝,炼制人丹是为不仁,高唐塔内,谋害帝姬是为不忠。”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不配为帝。杜圣清哪怕颠覆君臣礼法,都要废帝。”
施溪的思路越理越清:“我不会让【天子杵】出世的。如果杀你的人是我呢?那这个不忠的罪名,怎样都落不到瑞王身上吧。”
瑞王暴虐,害得可能只有千人、万人。
但要是【天子杵】落入杜圣清的手中,死伤绝对上亿。
施溪不会让瑞王活着。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要先把【不忠】这个废帝的条件,自己先抢过来。
——如果他杀了卫姜,也算直接占废帝的两个条件了,【不忠】、【不孝】。
施溪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来,他不再和卫姜废话,掌心的灵力直接灌入卫姜的识海,想要读取她的记忆,看看钥匙在哪里。
但施溪还是操之过急了点,他灵力刚入卫姜识海,就被另一股极其强大冷漠的灵力绞杀!
卫姜发出痛苦的大叫!施溪也猛地后退,脸色苍白。
……杜圣清。儒家六阶巅峰的大能,留在卫姜识海的一丝念力,都足以差点杀死施溪。
施溪轻轻喘气,眼中幽蓝森诡,对那个素未蒙面的亲爹的恐惧全转化为杀意。
卫姜痛苦地弯身,用手抓头发,手背上青筋爆出。她痛不欲生,抬起头来,眼中已有疯狂之色。
杜圣清留在她体内的那道术法,才是让她疯癫数年的真相。
“啊啊——!”
卫姜跪在燃烧的宗庙内,失声尖叫,浑身砭发寒。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细雪,飘零云中,她提着宫灯,幽幽看向那个受重伤的男人,装成猎人模样靠近,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她就是自投罗网。
杜圣清何其残忍,他在卫姜识海中留的那道神念,只要察觉危险,就会自动绞杀她的大脑!
卫姜此刻对杜圣清的恨也达到了巅峰!
她眼中全是血,看向施溪,兀地疯狂笑起来。
她给他取名溪,是因为那条差点将她溺毙的河——
卫姜颤抖地抬起手,取下了那根,藏于发中不被任何人看见的细细黑簪。
砰!
卫姜将黑簪狠狠丢到施溪的脚下,她声音沙哑,像是血肉碾过钝刀,一字一字说:“卫溪,你最好有那个能力,可以杀死杜圣清。”
卫姜周身灵力暴乱。
施溪也不敢再靠近了。
他弯身捡起那枚黑色的簪子。
卫国皇陵的钥匙,就缀在尾部。
宗祠内原本被他压下去的火势,在杜圣清力量的影响下,又一次汹涌!
而且这火已经不是凡火了!
施溪深呼口气,怀抱【千金】,拿着簪子转身离开。他不远万里来云歌,目的本来就是【玄天木】。
施溪往上走,到了塔顶。最后看了眼那犹如飞鸟盘旋的无舌哑铃一眼,跳了下去。杜圣清早就谋划好了这一切,他杀不了卫姜——能杀死卫姜的,只有瑞王。
所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弑杀亲母是为不孝;炼制人丹是为不仁;谋害帝姬是为不忠。
那么不义呢。
究竟是怎么样的不义,才能让卫国皇陵都同意废帝。
最后,施溪想到了罗文遥。
*
瑞王看到烟从高唐塔顶升起的时候,人都要吓得魂飞魄散。
他匆匆忙忙跑上去,就看到卫姜在发疯,火烧灵牌。
瑞王难以置信:“你到底在干什么!”
可卫姜眼中一片血红,看到他之后,大叫一声,手握琉璃盏,用最锋利的边缘砸向他。
“啊啊啊疯疯疯疯子,疯子!”瑞王吓到失声尖叫,他躲无可躲,抬手去挡,没想到被他这么一推,琉璃盏尖尖的边缘,直愣愣刺进了卫姜的心口。
血花“嗤”一声溅了他满脸。
卫姜没了气息,死死看着他,冰冷的尸体缓缓下坠。
瑞王僵在原地,两腿发软,最后瘫倒在地上。
他他他……他竟然杀了帝姬?
帝姬一词,在卫国有太多意义了。
纵使是瑞王都汗湿后背,久久回不了神。
*
“钟永元应该发现【时之沙】的事了吧。”纳兰诗坐在船上,支下巴,遥望起火的云梦高唐,轻轻一笑。
罗文遥十岁【开蒙境】,圣人学府石室闭关,所以罗焕生一岁都在水中渡过,日夜溺水窒息。
罗文遥二十岁【琢玉境】,君子六御,独爱箭,因此罗焕生身上常常出现练箭才有的伤痕。
罗文遥三十岁【君子境】,闭口不言,罗焕生跟着成了哑巴。
罗文遥四十岁【相国境】,游历荒海,受伤断腿。于是,罗焕生四岁一年不得下床。
罗文遥五十岁【朝闻道】,行遍千山万水,嫉恶如仇,屡受重伤。于是五岁成为罗焕生最痛苦的一年。
“【时之沙】的杀机是白发黄鸡。”
“谁道人生无再少……十年一岁。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他哥哥命运的重复,人生的倒影。”
罗焕生十岁之时,罗文遥刚好百岁死期,他用十年,走完他哥哥的一百年。
“罗家父母求到灵墟崖,费劲千辛万苦,生下罗焕生,本来就是为了换生。”
“不过他们共用一条命线,又怎么能说不是同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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