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拍马(二)(2 / 2)
且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光这态度就够叫人舒服的了。
他挂出了如沐春风的笑容:“不忙,不忙!有事来州里便是,有钦差大人金口玉言,人、钱、物一应备好,断没有差错。”
乐无涯笑:“大人这么说,明恪便也就信了。大人这里的茶不错,明恪想讨个好儿,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
吕知州笑得见牙不见眼:“客气什么。”
他叫来茶房:“把我的茶叶包上两盒,给闻人大人带上!”
吕知州更满意了。
乐无涯管他索要茶叶,看似是件小事,但能瞧出,此人绝非自恃清流的高雅之辈。
这人长得不赖,又会来事儿,活像个精明小媳妇,是个会往自己腰包里积极划拉好东西的主儿。
跟这样的人讲话,不费事儿。
其他县并无大事,各坐一会儿,便要散场。
乐无涯婉拒了吕知州留他在府用餐的邀请,称要回南亭办理小福煤矿后续之事。
待他起身,吕知州叫住了齐五湖:“英臣,你暂留一下。”
……
() 半个时辰后(),齐五湖牵着一匹老而瘦的马?[()]?『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独身踏上了官道。
谁想刚到城郊,路过一处茶水摊,便有人起身招呼他:“齐大人,来喝碗茶呀。”
他定睛一看,那眉眼弯弯笑着的,不是闻人约又是谁?
齐五湖稍一踌躇,真的停了下来。
他在乐无涯身侧坐下,只见两只粗茶碗里均是清碧甘冽的茶汤,沁香扑鼻。
齐五湖一开口,还是那副邦邦硬的腔调:“闻人大人不是急着回南亭办事?”
乐无涯甜美地笑:“在等齐大人的赔礼呢。”
齐五湖:“……”
他笑眼一弯,摆摆手道:“玩笑,玩笑。钦差大人有言,南亭之事已有眉目,我这边的事是不急的。只是不知齐大人是否遂心如意了?”
齐五湖微微皱眉:“你……”
乐无涯轻佻地一眨眼。
齐五湖终是明白了过来。
他看看左右:“钦差大人,真有如此赞美过吕知州吗?”
乐无涯:“您说呢?”
齐五湖哂笑:“我道也是。哪个百姓会说吕知州好,除非是瞎了眼了。”
乐无涯那一番“真诚剖白”,实则是在提醒吕知州,钦差大人是知道齐五湖为百姓做了实事的。
这么一来,他还想拿“赋税不齐”的罪名压齐五湖一头,是断断做不到的了。
乐无涯慢慢品着碗中令人口角生香的好茶:“齐大人,此趟回去,你打算如何做?”
齐五湖:“做什么?”
乐无涯将话说开了些:“吕知州将锦元县赋税减免了几成?”
“说是五成。”
“那你总要做些什么吧。”
“做什么?”
“唉呀。”乐无涯有些替他着急,“你县中有没有守节妇女,或是孝子贤孙?去年救灾时,有无因救灾身故的百姓?”
齐五湖:“你是说……”
乐无涯提醒他:“向朝廷申立牌坊,可免赋税啊。”
看到这年轻又神采飞扬的县令,齐五湖瘦长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笑意:“税赋之事,我自是了解。闻人大人所指何意,齐英臣心中也明了。”
乐无涯:“对嘛,这样一来,其他县不会非议些什么,抓着你税赋减免的事情不放;吕知州也脸上有光,替您表奏朝廷,这对您来年的赋税减免有益。百姓想要休养生息,耕地想要恢复地力,总得一年光景才够吧。”
齐五湖:“谢过闻人大人了。”
乐无涯爽快地一摆手。
齐五湖意有所指:“闻人大人,你的心思颇深,前途无限啊。”
乐无涯:“我不稀罕那个。”
这是真话。
他上辈子好的坏的都见够了,当真不稀罕什么。
齐五湖:“如此,您替我说话,所求又是为何?”
乐无涯:“您会知道的。”
齐五湖不辜负他的爽直性子,径直道:“您若以为我会对您有所助益,那就错了主意了。我齐英臣与你差不多,也是寒门出身,今年已五十有四,人老骨朽,比不上闻人大人深受钦差喜爱,实是帮不上您什么的。”
乐无涯温声道:“这我也知道。”
见他不欲明言,齐五湖不再追根究底,如牛嚼牡丹一样饮尽碗中茶:“告辞了。”
眼见那老官牵着瘦马消失在官道彼端,乐无涯才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地开了口。
“我喜欢你。”乐无涯抿了一口清茶,志在必得道,“早晚有一天,我要你齐英臣归我麾下。”
话罢,乐无涯似有所感,视线微转。
茶水摊的老板恰在此时烧开了一大壶水,揭开了壶盖。
蒸腾的白雾模糊了他观察的视线。
两个行旅人站在不远处,看似正是一人一边,靠着树歇脚。
树前之人低声口述着什么。
另一人手上握着一根碳条,立于枯树之后,在一张白棉纸上快速描摹出一张清隽面目。
画到一半,他一个用力,碳条不慎断掉。
那人伸手到腰间。
那里悬着一枚景族人专用的兽毛燧囊。
他从中摸出一根新碳条,匆匆补全了一幅乐无涯的简笔画后,便迅速和另一人挑起扁担,快步走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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