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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针锋(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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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知是笑得直呛咳,连连挥手:“……稍等,稍等。”

待他缓过一口气来,也绷不起方才兴师问罪的严肃脸,索性展露本相,兴致高昂地托着脸,认真问道:“闻人约,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回大人的话,许是天生的吧。”乐无涯平静道,“我爹说过,我胆子晒大了比倭瓜都大。”

这是他小时候爬上高树、舍命摘柿子后,得到的评价。

乐无涯不答反问:“敢问大人是何时觉察的?”

项知是撑着脑袋:“那天刚离开驿站、开始查访流丐来路不久,我就觉得事情不对。”

乐无涯:“那大人为何还要去查?”

“我讨厌被人冤枉,尤其是被一个好官冤枉。这多伤我的一腔爱才之心啊。”

乐无涯:“大人抬爱,是下官荣幸。”

“你呢?如实招来。”项知是不肯罢休,“你怎敢如此疑我?”

乐无涯:“您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此言一出,项知是眼眸轻轻一眯。

如此做作,倒真是趣味的人。

他想了想:“先听真话。”

乐无涯:“在下是大虞七品县令,于上,人微言轻;于下,却是地方一伞,荫庇千余百姓,自当为他们尽心竭力、无所不为。流丐一事,往小了说,有碍我之官声;往大了说,若不及时加以制止,流毒甚广,必成地方一害。下官索性斗胆,借大人东风,趁势而为,求个分明,晚上也好让百姓们睡个好觉。”

项知是精准抓住他话中一点,反问道:“觉得官小了?”

乐无涯坦然对答:“多大才是大,多小才是小呢?”

项知是调笑他:“这话说得够豁达,好像你做过那当朝一品、一人之下的官儿似的。”

乐无涯:“明恪岂有这等福分。”

“险些被你岔开话题。”项知是追问,“那假话呢?”

乐无涯:“假话您也要听啊?”

“听。”

“假话颇为僭越。”

“准你无罪。”

“这话是真是假?”

“你猜?”

乐无涯一笑:“那下官便说了。”

“……假话是,我相信您。”

项知是一怔,坐直了身子,牢牢看向乐无涯。

这句话的反义是什么,三岁小童都懂。

项知是想问一声,“为何?”

要利用他,偏又不相信他?

你这人未免也太……

话到嘴边,项知是却又咽了下去。

若是循着他的话追问下去,就是又中了他的圈套,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可若是不再深问,那便有了“不再追究”的意思。

细想之下,仍是左右为难。

项知是沉默半晌,不服气道:“你如此做作,是想要我对你……”

乐无涯

续上了后半句话:“……牵肠挂肚。”

未料到他如此直白,项知是又是一呆,低头端起茶杯,心中暗骂此人颇不要脸,耳朵却控制不住隐隐发红。

“是,下官想让七皇子,对下官牵肠挂肚,对南亭念念不忘。”

唯有如此,他才能将这张虎皮扯得风生水起,辖手下,制上司,直至他扎下根系、站稳脚跟。

项知是喝了一口清茶,火气稍降:“你可真会用成语。是不是还想要和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乐无涯:“下官不敢。”

“不敢?”项知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可没看出你哪里不敢。”

乐无涯不想再和他打口头官司了,顺势将话题转移开来:“就算下官胆大包天,手下也是敬畏上差天威的,久候门外,只等传召。南亭煤矿文书已经备齐,您可否查看一二?”

好在乐无涯还记得孙县丞去取文书了,及时施以援手,否则他再在外面跪上一会儿,怕是要在贵人面前晕倒失仪了。

孙县丞捧着文书小步趋奉而上时,项知是立即切换了一副崭新面貌:“县丞孙汝,孙鸿光,可对?”

孙县丞没想到贵人竟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喜上心来,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幸福得昏厥过去。

好在他稳住了身子,庄重道:“鸿光能被上使记住姓名,实是三生有幸!”

“恭顺有礼,踏实肯干,就这一点,你比闻人县令强。”

闻言,孙县丞顿觉飘飘然,快要飞上天际去了。

项知是话锋一转:“但论合我心意,闻人县令是头一份的。”

他瞟一眼那一沓厚厚文书,又挑剔起来。

“我不在此处看。”他转向乐无涯,“你书房在哪里?我要去那里。”

他凑近了些,用唯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促狭道:“……顺便看看,六哥给你写了些什么信,叫他这般魂牵梦萦,日日不忘你。”

项知是在旁人前面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相,叫乐无涯颇为纳罕。

难道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不当人么?

不过他既然点名要去书房,那就不能怨自己了。

乐无涯站起身来,彬彬有礼道:“大人,请。”

……

项知是今日的快乐,终结在他来到乐无涯的书房时。

瞧见自己的画像光明正大地悬于堂上,其下还有一捧鲜花点缀,项知是迈出的步履陡然一僵,不可置信地偏过头去看乐无涯。

他牙关紧咬:“……这是什么?”

乐无涯状似坦诚,直言相告:“上京有亲朋相赠画像,聊解相思意。”

“……哦。”项知是笑道,“原来是——亲朋。”

还相思!

好,好一句相思!

不知为何,孙县丞总觉得上使大人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颇有几分叫人头皮发麻的意味。

他不敢深想,忙呈上文书,嘴上奉承道:“

大人,也就是太爷没有您的画像,不然也必是悬于高处,日日相望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项知是的脸更是黑沉得有如锅底,撕了孙县丞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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