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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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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外的程明月瞬间门收住了步伐,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四周一片死寂。

大皇子有意中人并非什么秘密,一时间门,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萧鸾飞。

“不行。”柳皇后的声音瞬间门变冷。

萧鸾飞的心头顿时如同被针扎了一下般,一阵轻颤,低下头,不言不语。

柳皇后侧脸柔声道:“皇上,泽儿的亲事,臣妾还在看呢。”

就算不是程明月,也还有燕国公府、清阳长公主府或者王首辅家的姑娘。

绝对不可以是武安侯府的那个萧鸾飞!

“母后,为什么?”唐越泽抬头看向了柳皇后,两眼写满了不甘与受挫的情绪,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儿臣对她真心相付,就像当年您和父皇一般情投意合。”

“为了父皇,您委曲求全地等了那么多年……”

唐越泽实在不明白,照理说,他的母后应该是最能体会他的人才对,她与父皇等了那么多年,一直等到父皇登基,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只想动之以情地说服皇后,却没注意到旁边的皇帝变了脸色。

皇帝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扇柄,手背上凸起根根青筋,眼底隐约透出了难堪之色。

长子的寥寥数语让皇帝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当年为了得到卫国公府的相助,他不得已才娶了那个女人。

哪怕他如今贵为九五之尊,一国之君,坐拥天下,可卫国公依然在他的头顶作威作福。

旁人依然会说,是卫国公护住了大景的半壁江山,没有卫国公,他这个皇帝连这把龙椅都坐不稳。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如同铁板一块,冷冷地打断了儿子:“闭嘴!”

“你的婚事自有你母后做主,不用再说。”

皇帝低沉冷硬的声音听起来使人压迫感十足,不容置喙,其中的怒意显而易见。

周围的低气压使那些宫女内侍全都噤若寒蝉地低下了头。

唐越泽梗着脖子迎上皇帝逼人的目光,不肯退也不愿退:“父皇,儿臣不愿,儿臣只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皇帝与柳皇后夫妻恩爱,大皇子是两人唯一的儿子,皇帝打小宠他,时常把他抱在膝头,哄着玩耍,甚至在他三岁之前,每晚都和帝后睡在一块儿。

到了开蒙的年纪,皇帝更是手把手地教他识字读书习字,骑射御剑,哪怕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也不避着他。

因为这份偏爱,唐越泽素来对皇帝只亲不畏。

皇帝的脸色又沉了三分,目光阴沉地盯着儿子的眼睛,太阳穴上的青筋一抽一抽。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气氛因为皇帝父子的对峙变得愈发紧张。

萧鸾飞死死地攥紧了帕子,指尖发白,皇帝的反对无异于重重地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告诉她,她不配!

“皇上息怒,”头戴三山帽

、身穿一袭蓝色蟒袍的高安适时地劝道,“您不是常说,大皇子殿下少年意气,一片赤子之心吗?”

其实皇帝后面还有一句话:大皇子像朕。

高安察言观色道:“殿下生性率直,对皇上一片孺慕之心。”

被高安这么一劝,皇帝也想起平日里对这位皇长子的重视与宠爱,而且,长子越是像他,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这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怒意渐缓,神情也平复了些许,淡淡地挥了挥手:“阿泽,这件事以后再说。”

他稍微给了一点余地,当作安抚长子。

“父皇……”唐越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眸子里迸发出孤注一掷的情绪。

柳皇后心下一惊,赶紧打断了儿子:“阿泽,母后有些胸闷,你去给母后取一下护心丸好不好。”

区区护心丸哪里需要劳烦堂堂大皇子,任谁都能看看出皇后这是在给大皇子台阶下,试图缓和父子间门的关系。

郑姑姑在柳皇后的示意下,轻轻地拍了拍唐越泽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别再和皇帝犟下去了。

唐越泽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了半晌,终于恭声应诺:“是,母后。”

三个字压抑着心头的不甘。

唐越泽又揖了一礼,就退出了水榭。

他一走,这里的气氛自然而然地缓和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萧燕飞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茶盅的浮纹上缓缓摩挲着,冷眼旁观着。

在方才这短短半盏茶功夫,她看到了大皇子的迫切,也看到了萧鸾飞的难堪,更看到了高安在皇帝面前的地位。

高安很得皇帝的信任,他一句话抵旁人十句百句,不过是寥寥数语就让皇帝冷静了下来。

也难怪高安胆大包天到敢跟一个侯府开口要人,哪怕只是一个庶女,他倚仗的不过是皇帝的宠信与看重,才会令他膨胀至此!

气氛虽然缓和,但空气还是有些沉闷,众人依然不敢大声说话,只默默地喝喝茶、吃吃点心。

萧燕飞喝了口茶,看着高安俯身与皇帝说笑,直说得皇帝再度开怀。

她拉了拉宁舒郡主的袖口,小声问道:“那是谁?”

宁舒郡主压根没受低气压的影响,正兴致勃勃地往两个篮子上系丝带,一个篮子系黄色丝带,代表甲队,另一个篮子系上红色丝带,代表乙队。

听到萧燕飞的声音,她抬起头来,顺着萧燕飞的目光望去。

一个三十五六岁、白面无须、着鸦青色斗牛服的太监正端着一盅茶朝皇帝走去,可高安一个侧身就挡住了他的去路,手肘还在对方的托盘上撞了一下。

托盘上的茶盅一震,滚烫的茶水自杯口溢出,洒在了那名太监的手背上。

他顿时变了脸色,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御前失仪。

高安不动声色地斜了那太监一眼,以背挡住了对方的身形,含笑从袖中掏出了一个

瓷瓶,取了一颗赤红的丹药给皇帝服用。

皇帝服了丹药,眉眼渐渐地舒展开了,似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那是梁公公,”宁舒郡主也学着萧燕飞的样子,小小声地说,“也是御前伺候的。他是前年才升到御前的,高公公是御前总管,他是殿前总管,这两年正和高公公争锋呢。”

“我父王说,这梁公公也不简单,才七八年就从一个内侍做到了殿前总管。”

宁舒郡主最喜欢听八卦、说八卦了,从她父王、母妃还有太妃那里听了不少宫廷秘闻。

萧燕飞“哦”了一声,摸了摸下巴,看着那梁公公忍着痛把那洒了一半的茶水又端了下去,心道:果然是能人,这么能忍!

能忍、会忍的人,大多不会淡薄名利,更不会甘愿被人压制。

宁舒郡主往篮子上系好了丝带,就拎着一个篮子起了身,把另一个篮子递给萧燕飞,笑道:“走啦。”

萧燕飞挑眉:“去哪儿?”

“收银子啊。”宁舒郡主理所当然地说道,慧黠一笑,晃了晃手里提的那个小篮子。

萧燕飞:“……”

这小郡主还真要开赌局啊!?

宁舒郡主兴高采烈地拉着萧燕飞往澹碧水榭那边走。

“皇伯父,”她轻快地走到了皇帝跟前,娇滴滴地说道,“待会儿的马球赛,侄女打算开个庄,您要下一注吗?”

宁舒郡主是皇帝的亲侄女,自小出入宫廷,很得太后与皇帝的喜爱,自是比旁人多了几分恃宠而骄的胆色。

皇帝的正在揉太阳穴的手顿住,原本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被小姑娘逗笑了。

他一手展开了折扇,慢慢地摇了摇扇子,亲切地颔首道:“好,那朕就下一注。”

一旁高髻丽容的柳皇后闻言微微蹙眉,欲言又止,就见皇帝笑着随手解下一块羊脂玉佩,抛给了宁舒郡主。

“好,朕就押……”皇帝凑趣道,“押你胜。”

“多谢皇伯父。”宁舒郡主乐了,接着又去请皇后也下注。

柳皇后神色淡淡,随便拔了个玉镯当作押注,押了甲队胜。

有了帝后起头,宁舒郡主接下来讨银子的过程顺利极了。

“宝安,下一注吧,凑个热闹,待会儿看起比赛也带劲。”

“李三公子,这次还押玉佩吗?”

“押我吧,押我赢准没错。”

“……”

在她的舌灿莲花下,她与萧燕飞没一会儿就收了不少赌注,有玉佩珍珠、金银锞子、手镯戒子等等,两个篮子里琳琅满目。

萧燕飞一边帮着收赌资,一边做记录,记下谁押了哪队,又押了什么赌注,忙得不亦乐乎。

她收获颇丰,不仅手里提的篮子沉甸甸的,她还顺便把在场的这些人记了个七七八八,连他们的亲属关系也记下不少。

走了大半圈,如鱼得水的宁舒郡主突然停下了脚步,萧燕飞不由一愣,手里那个系着

红丝带的篮子差点没撞上她的背。

“……”萧燕飞疑惑地顺着宁舒郡主的视线望去,一丈外,顾非池姿态闲适地倚在窗边,在面具的衬托下,侧脸轮廓分明,宛如一幅名家笔下的古画,静谧而又危险。

宁舒郡主咽了咽口水,低声与萧燕飞咬耳朵:“要不……他还是算了吧。”

她可不敢找顾罗刹讨银子。

听说,这家伙一刀下去可以把一个人拦腰截断,肚破肠断,血流满地,可人还留有最后一口气,宛如恶鬼哀嚎,足以把看到的人吓得做三天三夜的噩梦。

可她要是不去,他会不会误会他们是在故意孤立他?

这万一因此让顾非池记恨上了她,她怕是睡觉都会做噩梦的。

宁舒郡主纠结了,看着萧燕飞的眼神变化十分精彩。

萧燕飞与她对视,小脸一歪,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辉:“要不,我去?”

“好好好。”宁舒郡主点头如捣蒜,娇滴滴地说道,“回头我请你吃糖……鼎食记最难买的粽子糖!”

“那粽子糖每天只卖二十盒,好看又好吃,样子做得就跟一粒小粽子似的,晶莹剔透,糖里面夹有玫瑰花和松仁碎,吃起来松松脆脆,满口生香。”

“吃了还想吃!”

“一言为定。”萧燕飞抬手与她互相击掌,眉眼弯弯。

在宁舒郡主灼灼的目光中,萧燕飞提着小篮子步履轻盈地走向了窗边的顾非池。

“顾世子,”萧燕飞停在了顾非池的茶几旁,笑容可掬地说道,“你要押一注吗?”

“押大押小都行,我们什么赌注都收。”

“你押了哪边?”顾非池的声音如秋日细雨,字字都仿佛带着淡薄的凉气。

他随意地转了转手里的白瓷酒杯,一股清冽的酒香随风散开,夹着丝丝花香,钻入萧燕飞的鼻尖。

这好像是荷花酒。萧燕飞小巧的鼻头动了动,品着酒香,同时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自己。”

“不过……”

她看了看左右,微微倾身,小声地告诉他:“我不会打马球。”

萧燕飞弯了弯眉眼,嫣然一笑,清澈的眼里一派坦然。

这小丫头,一双眼睛像会说话似的。顾非池轻轻扯了下嘴角,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清雅无比的熏香味,若隐若现。

这是姜记香铺的九珍香,适合用来熏衣,也不是什么昂贵稀罕的香,可在熏在她身上时,这香的气味却变得更柔软,更清新,更淡雅,让人闻了心绪宁静。

顾非池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金锞子,往她的篮子一抛,只吐出了一个字:“跟。”

跟什么?萧燕飞眨了眨眼,才意识到顾非池这是要“跟”着她押注。

萧燕飞笑得格外灿烂,收下了那个金锞子,又很有良心地提醒了一句:“你说不定会输钱哦。”

顾非池优雅地饮着酒水,唇角一扬,在酒盏后弯出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萧燕飞放心了,拎着

小篮子往回走。

“燕燕,”宁舒郡主连忙迎上,对着萧燕飞投以敬仰的眼神,佩服得五体投地,小小声地说道,“你真的从他手上讨到银子了!?”

她也太厉害了,胆子太大了!难怪不怕毛毛虫。

“这是他给的。”萧燕飞摸出那个金锞子给宁舒郡主看,两人头挨着头。

说话间门,她忽觉如芒在背,抬眼对上了水榭外一道阴戾的目光。

唐越泽薄唇紧抿,直直地注视着萧燕飞,眼神越来越晦暗,也越来越阴鸷,心头暗潮汹涌。

凭什么,她凭什么乐在其中,凭什么他与鸾儿却要那么煎熬!!

唐越泽迁怒地想着,耳边再次响起了之前萧鸾飞的那番话,看着萧燕飞的目光又是一变,如利箭般寒光凛冽。

“……”萧燕飞不是木头,自然能感受到对方不善的眼神,笑了笑。

他莫非是在怪她不肯牺牲自我,成全他们吗?!

他们想要谈恋爱,自己当然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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