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殷太太一看到佘氏,表情就冷了下来,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自那日闹得不欢而散后,殷太太至今对佘氏不冷不热的,连寒暄都懒得寒暄。
佘氏的脸色僵了一瞬,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母亲,大爷今天去了趟京城的商会,商会那边说最近幽州匪乱,不少幽州流民逃难逃到了京城,商会提议各家一起出点银子赈灾。”
“刚刚大爷派人回来捎话,让我过来问问父亲,我们家要不要也出点?”
这是好事。殷老爷点了点头,吩咐廖妈妈道:“你去拿五万两银票出来。”
廖妈妈正要应命,却听萧燕飞先一步开口道:“一万两就够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朝她望了过去,也包括佘氏,佘氏的双眸微微睁大,不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萧燕飞嫣然一笑:“外祖父,您初来乍到,京城里的那些商户大部分不是后头有靠山,就是哪个权贵名下的。”
“您这回还是别出头得好。”
“不如晚些在私下里给受灾的百姓施粮施米。”
殷老爷也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很多人捐善款不是真的为了行善,而是求名。
自己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殷老爷捋了捋山羊胡,改口道:“那就拿一万两。”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几个字:“给大管家吧。”
廖妈妈福身应命,而佘氏的脸色又沉了三分,身子僵直。
萧燕飞优雅地端起了茶盅,不动声色地望了佘氏一眼,浅啜了口热茶。
佘氏几乎有些坐立不安了,正想出声告辞,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萧燕飞右侧的茶几,上面摆着一本靛蓝封皮的账册。
这是……
() 佘氏心头猛地颤了颤,忍不住就朝茶几那边迈出了半步,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又收回了脚。
佘氏抚了抚衣袖,脸上又挤出了一个笑容:“父亲,您是在教外甥女看账吗?()”
“我记得大姐年轻的时候,可真是厉害,但凡这账上有一点点不妥,大姐只要看一眼就能瞧得出来,族中人人都夸大姐像父亲年轻时一样,是天生经商的奇才。?[()]?『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佘氏讨好地恭维了殷氏了一番,一派八面玲珑的样子。
萧燕飞放下了茶盅,但笑不语地看了佘氏一眼,顺手整了整袖子,才在佘氏近乎焦灼的目光中慢慢悠悠地拿起了那本账册。
“……”佘氏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眸光闪烁不定,却又不能当着殷家二老的面说什么。
这里根本就没人理睬她,一个个都当她不存在似的。
眼看着去取银票的廖妈妈消失在另一道门帘后,佘氏的脸色急速地变了好几变。
她终究没久留,干巴巴地说道:“父亲,母亲,大姐,那我先告退了。”
佘氏讪讪地走了,这里根本也没人留她。
离开正院后,佘氏就步履匆匆地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整个人心神不宁的。
一进屋,据说人还在商会的殷焕就急切地迎了上来,双目灼灼地盯着佘氏:“银子呢?”
佘氏抿了下干燥的嘴唇,讷讷道:“只给了一万两。”
殷焕不由蹙眉,却听佘氏接着道:“……老爷子让大管家去办。”
什么?!殷焕一下子变了脸,血色瞬间自脸上褪去。
那岂不是说,佘氏一点银子也没拿到!
殷焕差点没破口大骂,但很快内心的焦虑压过怒意,烦躁地低语道:“这要是拿不出五万两的话,那人说不定会跟老爷子说……说……”
说着,殷焕忍不住朝自己的右袖口摸去,指尖碰触到了藏在袖袋中的一封信。
一早他出门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就强塞了他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殷焕亲启”,摆明就是特意给他。
殷焕打开一看后,才发现这是一封勒索信,写信的人说,他知道殷焕悄悄挪用了五十万两海贸银子的事,若是不给五万银子作为封口费,就会把这件事告诉殷老爷。
“不能让老爷子知道……”殷焕喃喃自语着,一颗心沉至谷底,脑子里混乱如麻。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要是老爷子死在了临青城,那这份家业早就是自己的了,区区五万两也算不上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要是殷婉没赖在家里不走,自己早就找到了再次下手的机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殷焕很确信,要是让老爷子知道自己挪用了那五十万两的话,以老爷子的狠心,肯定会把这件事当作由头,把自己赶走。
想到这里,殷焕恨得牙痒痒,磨着牙道:“都是这老不死的错!”
这老不死的坐拥这么大的一片家业,明明这般豪富,对待他
() 这个嗣子却这么抠抠搜搜的。若非自己实在弄不到钱,也不会想到去挪用海贸的那笔银子。()
殷焕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目光落在了佘氏的脸上:“你的嫁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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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妆?佘氏的眼角急速地跳了两下,声音低了下去:“我哪儿来的嫁妆……”
当年她嫁给殷焕的时候,殷焕还没过继呢,她也只是小门小户出来,嫁妆加起来也就五百两,也就这十来年才稍微攒了些家当。
可就算她都拿出来,那也不够五万两的一个零头的。
殷焕急促地又在原地转了一圈,狠狠地一咬牙,道:“那就先把手头上的庄子和那些良田先给卖了。”
那还是当年他们刚刚过继来时,老爷子给的见面礼。
佘氏心如刀割,觉得一阵窒息。那些可都是最好的良田啊,别人就是想买,那也买不到。
“快!”殷焕对着她伸出了手,“快把地契拿来!”
哪怕佘氏再不甘愿,也只能拿着钥匙去开了她收藏地契的匣子,而殷焕揣上这些地契就匆匆出了门。
殷焕本打算出京的,想远远地找个中人把这庄子和良田卖的,却不想城门守卫森严,除了原本的守兵外,金吾卫又添了一倍的人手,严格盘查进城的人。
也就是说,今天殷焕只是想出城,不难,但是等他回京时,就会被金吾卫严查。
殷焕便找人打听了一番,方知因为幽州匪乱,愈来愈多的流民陆续从幽州逃到了京城。流民的存在难免会造成一些隐患,为了京畿的安全,皇帝干脆下令金吾卫严守城门,防止流民再进城。
可就算是有金吾卫在京城的四道城门口严防死守,也难以阻止那些流民在京城附近流连徘徊……
看着城外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殷焕怕了,终究没出城,咬牙又下令车夫往城东去了。
之前殷焕没注意,现在一留心,才发现近来京城的街上多了不少沿途乞讨的乞丐,有人坐在街边摆着空碗乞食,有人自卖其身,有人可怜兮兮地缠着路人不放,甚至还看到有乞丐夺了路人的包袱就跑的……
短短数日,京城越来越乱,往日繁华的京城一下子变得萧索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京城里陆续有一些人家在城门附近摆摊施起了粥。
连小郡主也兴冲冲地跑来了殷家:“燕燕,皇觉寺的大和尚打算为京郊那些流民施米施药,我想去捐些银子,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这是好事。萧燕飞二话不说地应了:“好啊!”
“那我们现在就去。”宁舒行事一向风风火火,见萧燕飞答应了,就赶紧拉着她上了马车,往皇觉寺那边赶。
马车一路疾驰,外面的街道上比平时安静了不少,少了那些沿途吆喝叫卖的小贩,多了一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宁舒已经被怡亲王妃关在王府好几天了,憋得她简直快长毛了,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出来放放风,她一张小嘴好似麻雀似的没停过:“燕燕,我告诉你,我本来计划好
() 了的,打算把银子捐给永福寺的。()”
“皇觉寺那些大和尚装模作样的,说话办事不如永福寺的和尚实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可我母妃不许!”
“母妃说,那些流民虽然可怜,但更危险,让我时刻记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哎,皇觉寺就皇觉寺吧。”宁舒无奈地叹了口气。
“乖。”萧燕飞抬手揉了揉小郡主毛茸茸的发顶,就像摸小萧烨养的那只小奶猫似的,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我只去过一次皇觉寺,还没好好逛过,待会儿你带我逛逛?”
怡亲王妃说得没错,流民之可怕,之危险,深深地刻在了原主的记忆中,萧燕飞也会引以为戒。
宁舒精神一振,笑嘻嘻地说道:“你去过皇觉寺后寺的聚秀山吗?”
“那是一座假山,是从前建寺时,请江南的工匠堆的,堆叠手法十分考究,是皇觉寺一绝。在假山上可以俯视整座皇觉寺乃至整条街的风光,从前我和鸾飞她们……常去。”
说到萧鸾飞,宁舒的表情有些郁郁,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突然话锋一转:“燕燕,你近来见过鸾飞吗?”
没有。萧燕飞摇了摇头,浅笑盈盈。
自从那日萧鸾飞从殷家匆匆离开后,就再也没来过,萧燕飞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宁舒噘了噘嘴,瓮声瓮气道:“前两日,她和柳朝云一起牵头,号召京城的一些贵女捐钱,听说她们是打算在城中设摊施粥……”
她一双小手绞着帕子,有些气闷,又更有些委屈,眼角发涩,“这件事本来是我跟皇后提的,却被皇后一言否决了。”
“这一转眼,柳朝云倒是大张旗鼓地给京中的贵女送起帖子,筹集起善款来!”
“还特意略过了我……我还是从我母妃那里知道了这件事。”
小郡主扁扁嘴,越说越委屈。
瞧宁舒气闷的样子,萧燕飞又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地安慰她:“别气别气,我们也不稀罕跟她们一块儿玩!”
就是!小郡主傲娇地昂起了下巴,她就是把银子捐给皇觉寺,也不给柳朝云。
萧燕飞眯着笑,心如明镜:柳朝云和萧鸾飞这样大张旗鼓地在京城筹集善款,应该是柳皇后默许的。
说不定就是小郡主这么一提,才让皇后想到有这样一个绝妙的机会。
为臭名昭著的柳家挣些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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