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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地停顿,被酒泡过的脑子渐渐清明。

他盯着面前的空杯良久良久。

“谢家别院那封信,是你放的。”

这时屋外飞来一群家燕,似乎为争抢那小小的燕窝而分做两派,叽叽喳喳吵了一通,最后胜利者挥翅高鸣,将败者驱出院子,这才安静下来。

哑然许久,谢献书动了动胳膊,往屋外指去。

“独横,你看那燕子,尚且要选一个阵营,定廉不过是选了一条,与我们不同的路。”

谢微星望去:“你早就知道?”

“景和十七年,闻廉来刑部大狱时,我瞧见了,可我没多想,我自以为他是来探望定廉的,直到今年山湾渠案重查,我才恍然明白。”

“独横,我装傻充愣过了一辈子,就做了这一件聪明事,但我对不起定廉啊,他走前,我都没敢去见他,他一定怨极了我,恨极了我。”

谢微星觉得这造化当真弄人。

总叫他无力应对。

从书房出来,谢微星站在晃晃日光下,他身上是大红的新衣,檐下是前不久谢府嫁女时挂的红灯笼,可无论哪样,看上去都与喜庆毫不沾边。

他强撑着去见了牧卿卿与谢朗,腆着厚脸皮,替谢灿喊了声娘和大哥。

坐到马车上时,谢微星觉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

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煽情,他不是不懂,也不是感受不到,只是不想提起。

原本可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以一副豁达的模样,快快乐乐同大家见一面,高高兴兴离开的,可他已在这破世界留下太多痕迹,非要扒了皮抽了筋,要他割下血肉,才能狼狈抽身。

他已记不得哪个前辈说过一句玩笑话:做任务是没有前途的,到最后每个人都会跳出怪圈,跳出的过程并不快乐,因为人只有生出痛苦,才能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这次任务,实在是太苦了。

下颌一热,谢微星低头看去,刚好将整个下巴塞进陆寂掌心。

指尖屈起,轻挠两下。

“喝醉了?”

谢微星不解,“你挠我下巴做什么?”

跟挠小狗似的。

他眼中清明,虽一身酒气,但明显还不到醉的程度。

陆寂又挠了两下,“我以为你喜欢。”

花船乐坊那次,谢微星还舒服地眯了眼睛。

谢微星大概是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出舒不舒服,他偏头躲开,道:“谢献书认出我了,那封信也是他放在马车的。”

陆寂收回手,“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没事,你们又不会做什么,别到处宣扬就成。”

说完,谢微星生了退缩:“但我现在不敢去郑家,别都到那儿了,郑樱跟我说早就认出我是殷钊,郑元宝再哭着上来喊爹,我……”想想就头大。

死前把亲友走一遍,当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陆寂安抚:“不会的。”

最近摄政王府和宫中都乱成一锅粥,郑樱只好把郑清平带在身边,他们到时,郑清平正蹲在铺子里画画,脸上脏成一团,衣裳也破破烂烂,今日走的依旧是不拘小节的女侠风。

许是被郑樱叮嘱过,见谢微星来了,她只是腼腆一笑,没闹腾着扑上去。

谢微星拖了张凳子坐在旁边,奇道:“今日怎么这么老实?不认识我了?”

郑清平抿着嘴唇,声如蚊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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