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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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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殿殿门紧闭,殿内檀香氤氲。

临渊抱着李羡鱼从浴房内步出,将她放在铺好的龙榻上,扯过锦被盖住她方洗沐过的身子,以免被冰鉴散出的寒气所侵。

李羡鱼犹带水意的乌发流泻在锦枕间门,衬得一张莹白的小脸瓷器似地润透。双颊间门染着的绯意似釉彩,木芙蓉花般轻柔的艳。

她指尖搭在榻缘上,还带着水露的羽睫半垂,杏眸里睡意倦浓。

大抵是适才在浴房里累得狠了的缘故。

临渊抬起长指,抚过她柔软的双颊与唇瓣,又顺着她雪白的颈垂落,轻点了点殷红的梅痕。

他低声问:“公主是想先上些去痕的药,还是先歇息?”

李羡鱼倦得不成,只顾着将自己往锦被里藏。

她朦朦胧胧地道:“先歇息吧。”

临渊嗯了声:“在晚膳前,臣会唤公主起身。”

他说罢从榻前站起身来,解下系在金钩上的帏帐。

玄红交织的龙帐如雨帘垂落,将龙榻内外隔成两方静谧天地。

李羡鱼也轻轻阖眼。

她将自己团进锦被里,浓睡许久。

再醒转的时候,从帐底透进来的光已转昏暗。

她从龙榻上支起身来,指尖还未触及龙帐,另一双大手便替她将龙帐撩起,系在一旁的金钩上。

身着常服的临渊立在榻前,薄唇微抬,凤眼里笑影淡淡:“公主。”

他垂手,将掌心递向她。

李羡鱼秀眉弯弯,将指尖搭在他的掌心里,借着他的力道,想要趿鞋起身。

可方坐起身来,身上盖着的锦被便流水似地从两肩落下。

冰鉴散出的凉意拂在肌肤上,令浓睡初醒的李羡鱼拢肩低头。

视线垂落,白雪红梅映入眼帘,李羡鱼的两颊随之红透。

她匆促握住锦被,往上拉起,掩住赤露的肌肤,羞赧出声:“临渊,我的寝衣呢?”

临渊在她的身畔坐落,伸手从锦枕底下取出只青花白釉的小盒。

他单手旋开,启唇解释:“公主说想要先歇息,晚些再涂去痕的药。臣便没替公主更衣。”

李羡鱼抬眼觑他,两靥更红。

她从锦被里探出手来:“那现在,可以将寝衣给我了。”

临渊垂眼,提醒道:“公主还未上药。”

李羡鱼两靥深绯,又伸手来拿他掌心里的小盒。

临渊抬臂避过:“臣来便好。”

毕竟很多地方,李羡鱼并不能看见。

他话音落,便抬手将李羡鱼连人带着锦被抱起,让她倚坐在他的怀中。

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握着的锦被往下褪去,渐渐露出她雪白的颈,纤细起伏的锁骨,与更深处的缱绻春色。

李羡鱼耳缘红透,低垂着眼,没有吱声。

直至临渊的长指落在她的肌肤上。

他指尖

滚烫的热意透着层薄薄的膏脂传来时,李羡鱼还是轻颤了颤。

她羞赧又局促,试着说些什么,来转移此刻的注意。

于是她问道:“临渊,先帝的淑妃是位什么样的人?”

临渊正在替她上药的长指略微一顿。

继而他垂落眼帘,平静道:“淑妃本家姓吴,出身簪缨世家。是在一场选秀中入宫,被封为贵人。后逐步升为淑妃。”

李羡鱼抬眸望他,轻声问道:“她现在也随子嗣到封地居住了吗?”

“我在宫中太妃的居所里,未曾见过淑妃娘娘。”

临渊不带情绪地道:“死了。”

“她死的那日,还是母后亲自去送的鸩酒。”

李羡鱼微震。

她不由得追问道:“是怎么回事?她做错了什么吗?”

临渊淡淡嗯了声。

此刻庭院中雨过天晴,犹带水露的草叶间门虫鸣声声。

在这嘈杂的夏声里,他短暂地回想起淑妃死的那日。

同样是夏日。

晚阳斜照,遍地铺金。

他的母后换上隆重的礼服,描上盛妆,带着斟酒匕首与白绫,亲自去送淑妃最后一程。

彼时他还年幼,倒是谢璟已经元服。

谢璟对母后道:“此事交由官宦们去做便好。母后何必亲自去这一程。”

母后坐在镜台前,仪态端雅地拿烟黛画眉,语声平静得近乎冷酷。

“本宫不过是想去看看。世家出来的嫡女,对帝王动了真心,最终会是个什么下场。”

临渊眼眸微深,有刹那的离神。

直至李羡鱼在他怀中仰脸,轻轻地唤他的名字:“临渊?”

临渊回过神来。

他将眼底的暗色敛下,语声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意:“身为武将之女,她的父亲功高盖主。她便不该进宫,更不该对父皇动心。”

李羡鱼轻声询问:“为什么?”

临渊道:“她是家中独女,极得宠爱。她入宫,便如质在手,她的父兄不敢反。”

“而她在后宫时,本应为父兄筹谋,却耽于情爱。以致于最后,她曾经得宠时她与父兄所得的殊荣,皆成御史台弹劾吴家有谋逆之心的罪证。”

这一场淑妃以为的情爱,实则尽是帝王心术,并无半分真心。

走到尽头时,更是图穷匕见。

淑妃死,吴家获罪,夷平族。

也不知那时,她是否后悔过。

李羡鱼亦有些出神。

她想,她好像明白了赵太后话语背后的深意。

这宫廷里曾经有人输过。

输得一无所有,将自己的性命都输了出去。

而赵太后以胜者的姿态告诫她,不要步淑妃的后尘。

临渊垂首看她。

他问:“公主觉得害怕吗?”

李羡鱼羽睫轻眨,想着应当该如何回答。

临渊深看着她,因她的踌躇而紧皱剑眉。()

原本在给她上药的长指垂落,转而握住她纤细的皓腕,不让她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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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去咬她的耳尖,低醇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不悦:“臣不是先帝。”

他的唇很烫。

令李羡鱼不得不回过神来看向他。

她的羽睫轻抬,墨玉似的杏眸在灯辉里愈显清澈。

她想,她也想到了其中的答案。

李羡鱼红唇微抿,语调认真地道:“若说淑妃有错,那也是错在,她选错了人。”

“因为一开始的选择是错的。所以她做什么皆是错。”

“无论是为父兄谋官爵也好,将真心交给帝王也好。无论怎样都是错的。”

临渊没有否认。

他微微俯首,轻咬着李羡鱼的耳缘,低声问她:“公主可曾觉得自己选错过?”

他唇齿间门的热气落在耳畔,令李羡鱼觉得有些酥痒。

她往旁侧让了让,殷红的唇瓣轻轻抬起:“临渊,你觉得呢?”

临渊淡淡失笑。

他松开齿尖,将李羡鱼拥在怀中,重新给她上药:“臣不是先帝。公主也不是淑妃。”

李羡鱼莞尔。

她不再作声,仅是伸手将春凳上还未看完的家书拿过来。

一面看着,一面等着临渊将药上完。

一盏茶的时辰很快过去。

临渊直起身来,从屏风后拿来件干净的寝衣,低首替她系着领口的玉扣。

他眼睫半垂,凤眼里暗色深深。

对李羡鱼而言,淑妃的事只当是故事听过。

但对他而言,却另有一层深意。

淑妃是母后所杀。

要是母后想,她自然也能对李羡鱼下手。

今日旧事重提,是提点,也是威胁。

他的母后,精准地找到了他的软肋。

他的长指收紧,玲珑的玉扣随之从指尖滑走。

李羡鱼羽睫轻扇,轻轻唤了他一声:“临渊?”

临渊垂落羽睫,将眼底暗色敛下。

“无事。”

他替李羡鱼将领口的最后一枚玉扣系好,重新直起身来:“公主晚膳想用些什么?臣去吩咐御膳房准备。”

李羡鱼支颐想了想,秀眉弯起:“樱桃。”

毕竟在大玥的时候,新鲜的樱桃少见。

即便是送到宫里来的,也多是制成果脯与蜜饯。

来胤朝后,她倒有些想将之前没吃到的,都吃回来的意思。

临渊自然应下。

他抬步往外,行过绣金屏风后,殿外的夜色铺面而来。

令他本就幽邃的凤眼更显晦暗。

他不能再继续让母后与李羡鱼留在同一座宫阙里。

就像是——

不能让雪貂成日里看着兔子。

*

雷雨

() 涤尘,几场暴雨后,红墙金瓦洗涤如新。()

前朝的尘埃也终是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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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世家权贵们如何竭力反对,在胤朝与大玥之间门修商路的事,仍旧是提上了日程。

将要动工的前日。

李羡鱼坐在铜鹤冰鉴边上,在等着临渊落朝回来的空隙里,简略地翻阅今日送来的户部奏章。

如今的奏章比她刚来胤朝的时候要减少许多。

自从临渊严令禁止后,终是不再有人隔差五便递来啰啰嗦嗦的请安折子。

也不再有人番五次地上折,非要千里迢迢地送杨桃来。

李羡鱼指尖轻点着奏章,大略地算了算,觉得今日应当又能早睡。

兴许,还能抽空看上几本没看过的话本子。

她思绪方起,槅扇便被人推开,是临渊落朝回来。

李羡鱼将手里的奏章放下,秀眉轻轻弯起:“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

临渊行至她身旁,伸手解着朝服的系扣:“明日商路动工。因此,臣会在今日去一趟郊外的鸿胪寺。”

李羡鱼闻言微讶。

“鸿胪寺?”她下意识地道:“是去祈福吗?可是……”

可是她记得,临渊说过,他不信神佛。

临渊没有过多解释。

他换上在大玥时常穿的玄衣,配上一柄锋利的长剑。

临渊眸底微寒,语声里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公主在此等臣。臣会在入夜前便回来。”

李羡鱼的心悬起。

临渊很少与她说这样的话。

但是每次提及,皆是去涉险。

李羡鱼隐隐觉得不安。

她从龙案后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抬手轻握住他的袖缘:“临渊,你今日,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临渊没有正面作答。

他将贴身带着的,李羡鱼曾经送给他的那块佩玉放到她的手里:“公主在臣回来前,不必出承乾殿。”

“等臣回来,便是尘埃落定。”

李羡鱼将佩玉握住,心里不安的感觉愈甚。

她问道:“临渊,你要去鸿胪寺做什么?”

临渊侧首看向窗外。

天色晦暗,浓云卷积。

大抵今日,又将有一场暴雨。

他长指收紧,握住腰畔的佩剑,眼底锋芒隐现:“去给那些被逼到绝路的世家,最后一个反扑的机会。”

这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在这场暴雨倾盆之前,临渊离开承乾殿。

殿内重新变得这般安宁。

李羡鱼坐在长案后,眼帘低垂,也没了看话本的心思。

她将奏章放到一旁。

让月见将承乾殿的殿门合拢,以身体抱恙的名义闭门谢客,在殿内安静地等他回来。

这一等便是许久。

等到暴雨倾盆而落,密集的雨线将殿顶的琉璃瓦浇打的哗哗作响。

() 等到骤雨停歇,黄昏的光影渐落,值夜的宫人鱼贯而来,手持长杆将廊下悬着的风灯点亮。

更漏迢递,廊下连绵的滴水声里。

李羡鱼愈是心神不宁。

如今都快要过了约定的时辰。

临渊今夜可还回来吗?

她不安地想着。

正迟疑着是否要遣人去京郊寻他的时候,悬挂在支摘窗外的东珠帘子在夜风里清脆一响。

李羡鱼循声抬眸,望见她挂念的少年逾窗进来。

“临渊。”

李羡鱼深锁的秀眉展开。

她从龙案后站起身来,提裙向他小跑过去。

临渊薄唇微抬,抬臂将向他跑来的少女拥入怀中。

李羡鱼踮起足尖,伸手环着他的颈,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还未来得及启唇,微烫的夏风便从敞开的支摘窗里拂来。

将他的墨发拂到她的颈间门,同时带来掩不住的淡淡血气。

李羡鱼的心重新悬起。

她匆促往后退让,低眼去找他身上的伤处。

借着廊前透来的月光,李羡鱼终是看见他玄衣上的剑痕。

肩膀,手臂,脊背,四处皆是。

而腰腹间门的那一道尤为严重。

即便是已经包扎上药,但纱布上的血迹依旧是触目惊心。

李羡鱼呼吸微颤。

她抬起指尖,想解开他的衣裳看看伤势,又怕将他弄疼,将包扎好的伤口重新撕裂,便唯有抬起脸来看向他。

她语声很轻,压抑着颤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便成了这样——”

临渊握住她的素手,放到唇畔。

他轻咬了咬她的指尖,凤眼深暗如雷雨后的天幕:“唯有这样,方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李羡鱼羽睫轻抬,并不明白。

临渊没有过多解释。

他执起她的手,走到龙案前,提起朱笔,开始批复今日的奏章。

从刑部开始批复。

李羡鱼没有看奏章的心思。

她起身想给他去传太医,皓腕却被临渊紧紧握住。

“臣来时已去过太医院。”

他将李羡鱼拉坐到自己怀里,修长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语声微低:“公主若是无事,便陪臣看一会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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