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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她都没有出来,敏君也不催,自走到别处去,叫她独个儿出来看就是。

听她的脚步声真的远了,云瑶才小步走了出来。

这里空间小,只在外间立了一面镜子,刚走到边上,云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是一条海棠红的丝裙,在腰间收的极紧,胸前别出心裁的挖空了一长条,正好若隐若现露出一段锁骨,后背是空的,仅以一条细珍珠链子松松连着,她的身量比敏君细弱,腰那里还有些富余,自己这时拿手别过去提着。

那敏君说是不看,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站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我就知道,你穿了真好看。”

她眼睛冒光,说要送给她,她做事雷厉风行,说了要送,当即让人比着她的尺寸改好了裙子。

但这样暴露的东西,她收是收下了,却哪里敢穿,晚上云瑶回家,一股脑把它藏在了柜子最底下。

人在无事时常觉得时间过的缓慢,一秒也能过成一天那样难熬,可有事做时,只会觉得日子快的追不上。

开了课,她每日往返溪园就不方便了,再者这炎夏已经过去了,众人于是又搬回了迟家城里的主宅。

家里每日上下学都派人跟着她,倒平安无事,听说北边打战,商路上的东西过不来,如今卖的都是南边自己的产出囤积,东西紧俏了,物价就高涨起来,培成门口有个日日来卖油墩儿的小贩,云瑶贪嘴去买了一个,发现连这东西的价格都涨了一番。城里面除了市面上的物价翻了几番,倒没别的变化。

她哪里知道,太平是给太平人看的,底下的人早乱了套。

只是底下的乱,她这样被罩在树底下乘凉的人轻易却感受不到。

到了下半年,日子就过的格外快,一转眼天就入了秋,有时遇到下雨天,早上起来还会冷的一激灵。

入了十月,那天中午她吃过饭,想起来家里面一样顶喜欢的画笔寿数到了,过两日先生来授课,她缺了东西可不好,她算算路程,觉得倒不远,脚程快的话还来得及赶在下午上课前回来。

见大家都趴在桌子上小憩,于是便打算独个儿走一趟。

她这人识路的记性倒不差,叁转五转的,就找到了地方,那老板会做生意,见她穿衣打扮,买完后付钱直咂舌,心想世上奸商倒是不少,连胡笔这样的东西,也敢涨的这样过分。

云瑶走在回去的路上,觉得时间剩的不多,想穿条小路,她一路跑到培城门口,好险赶上了。

她从外面走进去,里面一个人正急匆匆跑出来,远远见到她,那人就改了方向朝她跑过来。

正是跟在云凇身边的福伯。

他一脸天塌了的神情对她说,“小姐,快救救老爷吧!”

据他说,云凇被迟家减了势之后,一直不甘心,直到前线交战,从前他的一位旧友来游说他去做走私的生意,云凇起初还有些顾及,但都说枪炮一响黄金万两,做了两单尝到甜头,就一头扎了进去,他把南方的粮食运到北部去,一转手就赚了四成,再将北部的白糖运回,又暴利一笔,断断续续的赚了不少钱,也没见有什么风险,可就月初,就在云凇走了好几趟的那条水路上,他连人带货全被人截住。福伯带人在岸上接应,左等右等不到,想起来两人早有商议,要是子时他的船还不到,定是在路上出了意外,心急如焚的等到天亮,福伯才心灰意冷的带人离开。这段日子以来,他辗转许多人,终于打听到,老爷被北边的人扣下了。北部炮火连天,此时做这等不义的事,被抓住的下场可想而知。福伯从小伺候云凇长大,他膝下无子,早私心将云凇当作半个儿子,情分不是一般人可比拟,可惜心急如焚却无良策,他想起迟家的威望,想请少奶奶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出手搭救,可往迟府递了几回消息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找到了小小姐的学堂里来。

听他把话说完,下午课的钟声也响了,云瑶只觉得那钟声是敲在了她的耳鼓膜上,震的她头晕脑胀,人如风中飘絮般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

毕竟她与云凇流的是一脉的骨血,一想到她的父亲命悬一线,兴许此时此刻正被人关在某处处以极刑,她一下午都魂不守舍,几次想从这烫人的椅子上面弹起来,跑回家里去,跑到母亲身边,去问她,问她到底知不知道,去问她为什么见死不救。

可晚上她回了家,见到迟相蕴时,那些话却又问不出口了。她肚子里的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胎儿,正把她折磨的不成样子,入了冬,天气才刚冷,那孕吐的毛病便又找到她身上来,这一回更加来势汹汹,愈演愈烈,云瑶亲眼见到,她一日叁餐,无论吃了什么,不消一刻钟,便会如数吐出来,这样的痛苦已使她瘦的奇怪,反而那硕大鼓涨的孕肚高挺着,以一副嚣张的神态。

晚上用餐时,不意外的,迟相蕴又吐了起来,她已经那样的痛苦了,还歉意因这种女子避无可避的天性对她们道歉。

云瑶毫不迟疑的想,只说她的善良,若母亲知道,她必不会见死不救的,可以母亲过往和父亲的情分,此时让她知道这回事,这样的父亲,只会更平添她的痛苦罢了。

夜里,她无论怎么也睡不着,抹黑爬起来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等待接线员把线路转过去的时候,她心里一片凄惶,她几乎可以笃定了,哪怕家里知道了云凇的事,以舅舅们的脾气,只怕要去添把火才对。

没等电话接过去,云瑶先改了口,她说:“别,请帮我接8567,云宅。”

第二天早上吃饭,她说昨天忘了提,培成组织了同学们到湘山去赏秋写生,今天就要出发,因不知今年的景色如何,暂定七日,若是时间长了自有学校的人来通知,她常去这些地方,大家听了只是嘱咐了几句,竟没有一个人怀疑,她出门时提了一支精巧的小皮箱,到了学校,她伪造了家人的笔迹,和傅小姐推说家中有事,要请个长假,归期还未知。

好人做起坏事来格外不容易被怀疑,得益于她平时积攒下的好形象,就这样顺利的蒙混过关。

然后,和福伯一起上了北上的专列。

——

不好意思,最近家里有点事情,顾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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