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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上 十四 收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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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相国府的仆役,待忘机吐露身份后,哪怕是看着她呆愣了好一会儿,礼仪方面也没有出半点差错,“请忘机大师入偏厅稍等片刻,奴立刻禀报相国大人。”恭恭敬敬的将忘机引进府内,丝毫不怀疑她的身份真假。

道家天宗高徒的身份不是谁都能冒充的,有没有真才实学,等到吕不韦一交流便知,到那时,假冒的人还逃得出相国府?

相国府入户大门坐北朝南,养得上好的三人高红花檵木门,三段式的砖雕,雕满了祥瑞之兽,两头哺的屋脊高出围墙,里三层是大套的独门独院,供吕氏,亲信门客以及府邸暗卫、私兵居住,外三层是精心设计的园子,忘机入目便是清雅挺拔的五针松,偃盖如画的罗汉松,怕是有百年树龄。

穿过两次门楼,再上两次台阶,一路上的铺地的花阶鹅卵石,都是从楚地的江中,精心挑选而来,进入偏厅,海棠纹的花窗映衬着巨大的富贵仙鹤双面绣屏风,嵌了整圈的七彩朱雀琉璃边框,夜星手里的工匠拢共就打造了三套,吕不韦就占了一套。房间中央主座背后陪衬的是巨大的小叶紫檀貔貅木雕。

忘机跪坐在一旁,自有仆役奉上茶水,是顶好的函鸣鹤红,这种茶叶产自人烟稀少的楚国南部,生长在深山湖泊边,常有赤颈鹤相伴,茶叶又微微带有红色,故名如此。她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这不就是后世的红茶么,下次加点羊奶,放点麦芽糖试试。

正经来说,忘机纵览四方,看装潢摆设,吕不韦的府邸,奢华典雅比之王宫更甚,更要紧的是暗处数十道深沉的气息,有那么几道,让她都十分在意,看来罗网的实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秋骊微动,忘机气势外放,瞬间镇住了暗处窥伺的人,冷哼一声,淡淡道,“藏头露尾之辈。”

吕不韦此时姗姗来迟,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貌美异常的年轻少女,纵使定力过人,也有些怀疑忘机的真实身份,客套一番,“有幸见到忘机大师,果然不似常人,只是....不知松珑子前辈有何指点。”言下便是忘机只不过是个带话的,嘴上不说,却颇有看轻之意。

忘机看见面前须发皆白的华服男子,纵使精气神不错,眼神睿智而又犀利,但终究是半截入土的身子了,难掩衰老,“我师傅没什么指点,是我听说吕相国在编纂一本书,似乎是以道德为标的,以无为为纲纪。我颇有兴趣,想探讨一二。”

吕不韦心神一震,来了兴趣,喃喃念了两遍,“以道德为标的,以无为为纲纪......精辟!精辟!敢问这是大师的看法?”这时的大师二字才是真心实意。

忘机倒是很想说,其实这是嬴政的评价,不过怕把吕不韦吓死,她点点头,应承到,“是我。吕相国既然要以我黄老之学为骨,因循为用、采百家之长以经世致用,治国安邦,请别怪忘机不请自来。”

“好!好!好一个采百家之长以经世致用,治国安邦,真是说到老夫心坎上去了,天宗高徒果然不同凡响,请!老夫与大师去书房一览。”吕不韦大喜,急忙带着忘机去大书房,那里的门客正在整理、讨论与抄录。

“老夫一介商贾,没有能力去著书立说,只能让门客把自己所闻所见和感想都写出来,再进行汇总,挑选,删改,力求完美!”吕不韦说道自己兴奋之处,十分激动,面色红润。

即便他跟嬴政处于敌对,连带着与忘机立场相悖,但他也有许多过人的长处,功绩贡献也是实打实的,值得后世之人尊敬,“吕相国言重,英雄不论出身,那些舞文弄墨的儒生,未必有多少真才实学,经师治国的才能,远不及相国。”阿谀奉承的话吕不韦不知听了多少,但忘机冰冷的简短话却由衷的让他满意,完全听不出谄媚之意。

吕不韦指着一堆堆竹简,给忘机介绍道,“我准备将这部书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十二纪按照月令编写,文章内容按照春生、夏长、秋杀、冬藏排列。”

“上应天时,中察人情,下观地利,道法自然,暗含无为而治,吕相国有心了。”忘机慢慢翻看着手中的竹简。

吕不韦早已叫了数人跟随在他们二人左右,“大师不愧是大师,这短短十二个字,竟然就能囊括老夫著书的初衷,这些人会将大师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下来,老夫好留下来参考。”

“相国说笑,什么大师不大师的,若要同吕相国论治世,我并不擅长。”忘机只是翻看了几篇,吕不韦的门人已经写了八十余篇,按照计划完成了一半。

“人总是会因自己的认识局限,被眼前的利益蒙蔽。道法自然,唯有存于自然中的天理,才和谐和完美。因而,人之道必须服从于自然之道。人道,不能经由人证明,而必须靠自然道来证明,不合于自然道的人道便不是道。合于自然为‘善’,不合于自然为‘恶’。”忘机并不打算对具体的文章给出什么称赞或者评价。

“相国大人,我最近新作了一篇,能不能请忘机大师帮我看看!”一个清脆略带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来者步履匆匆,面色红润,微微喘气,是个面带兴奋的半大少年。

吕不韦眉头一皱,却并不生气,语带严肃,“这么冒冒失失的,大师见怪了。”有着长辈的浓浓关心、维护之意。

“你是?”忘机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年,说是黑发也不尽然,细看后是深沉的紫黑色,穿着普通的褐色布衣,他深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捧着两卷竹简。

“由老夫向大师介绍一下,他是甘罗,甘茂的孙子,自小便拜入我门下,担任少庶子之职,别人或许不知,但老夫知道他天资绝伦,必不会让大师失望,还请大师指点一二。”吕不韦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甘罗很是看重,自豪之意显露无疑。

他就是甘罗?著名的少年天才,十二岁官拜上卿,之后便销声匿迹,史籍无载。忘机有些兴致,甘罗在历史上的结局无人可知,如今她有机会见证了。但现在已经是秦王政八年了,他竟然还没有出使赵国,可见自己前世的历史并不值得相信,她得多加注意。

“夫水之性清,土者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寿,物者抇之,故不得寿。物也者,所以养性也,非所以性养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养物,则不知轻重也。不知轻重,则重者为轻,轻者为重矣。”忘机看完甘罗手中的竹简,缓缓道。

“若此,则每动无不败。以此为君,悖;以此为臣,乱;以此为子,狂。三者国有一焉,无幸必亡。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能养天之所生而勿撄之谓天子!”甘罗接过忘机的话茬立刻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又忽的拍了拍头,拿出毛笔旁若无人开始奋笔疾书。

吕不韦又是无奈又是高兴,“《贵公》《去私》《当赏》,再加上甘罗与大师合作的这篇。篇篇皆暗合大师所言,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大师可愿做老夫门内上客卿,一同编撰?”

“抱歉,我生性散漫,对这个不感兴趣。”忘机合拢竹简,坦坦然然的说道。

吕不韦也不生气,天宗之人一向不问世事,这次居然因为他著书主动拜见,已经很让他满意了,“那大师若无急事,不妨多留几日,老夫还有些问题想请教,甘罗这孩子也是,兴头一来便谁也不理,待会儿又要后悔没能同大师说话”

此话便正中忘机下怀,她点点头表示同意,任凭吕不韦安排,并未提特别的要求,只是说想要一个清静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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