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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昀久久凝视着朔月,心中百感交集。
难怪他那般惧怕黑暗。
难怪……他会说喜欢皇宫。
比起幼年时的经历,皇宫对于朔月来说,已经是极其安逸舒适的容身之所了——哪怕面对的是谢从清,哪怕三五不时面对封喉的毒药和刻入皮肉的银簪,哪怕终日被拘禁在小小宫室中当作宠物,从未自由。
对于朔月来说,离开皇宫,或许不仅意味着失去契约,更意味着步入幼时不散的阴翳。……可他却一直在被自己向外扔,还因为担忧自己生气,独自一人面对那疯子一样的不由和尚。
谢从清千百不好,却从没有逼迫他离开过,给出的靠山坚实有力。
被赶走,不被需要,流离乡野,回到小时候的生活,暗无天日的地窖……
他在自己这里,风雨飘摇。
是自己……让他害怕了。
谢昀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掠过一丝微微的疼痛。
“你是怪物。”丰宁塔中,不由和尚笑容狰狞,“你之所以被长明族扔掉,就是因为他们觉得你是怪物,是累赘,你的父母认为你会给亲族带来灾难,会让他们成为皇室豢养的猪狗,宁愿把你扔在荒野,自生自灭……”
不,我是神灵的恩赐。
朔月心中轻声反驳。
村人是这么说的,国师是这么说的,谢从清也是这么说的。
可……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父母亲族为何扔掉了自己呢?
丰宁塔一片狼藉,不由和尚的声音久久回响。
朔月知道他的父母扔掉了他。
他对父母没有印象,对“父母”这二字的理解,也仅仅限于流浪在乡野时,听到一对母子的对话。
那时他才恍悟,原来自己也应该有一双父母。也许父亲会种田,母亲会织布,闲暇时带他去集市买新衣裳和糖葫芦。可是他没有。
他出生时逢着荒年,没有人有精力收养一个陌生不知来历的孩子,他有意识的时候便在乡野中流浪,吃穿皆来自过路人们偶然的施舍。
也许他的父母是想让他死的。
离开乡野后的许多许多天,朔月穿着蜀中进贡的丝绸,吃着岭南快马加鞭送来的荔枝,突然蹦出了这个想法。
正如不由和尚所说,他活在父母身边,会让他们恐惧。
可惜他不会死。
流浪乡野的时候不会死,被关在地窖里割肉的时候不会死,来到谢从清身边,以身试毒的时候也不会死。
不管多痛,他都会好端端地活着。
为什么呢?朔月迷蒙着想,永生不死……为什么父母会因为自己永生不死抛弃自己,而谢从清却又因为自己永生不死将自己留在身边?为什么他们有人说自己是怪物,谢从清却信誓旦旦地称自己为神灵?朔月不知道。
“到时候你会被所有人觊觎,会过的比猪羊都不如,每日被关在地窖里割肉取血,哪怕是皇帝也护不住你……”
“但是陛下会护住我。”
朔月对不由和尚说,也对自己说。
这个陛下,指的只是谢昀。
谢从清经常微笑,但他怀里很冷。
谢昀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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