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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倍的例银,如今自家公子染了病遭了难,竟然只顾着自己安生,断然不顾忌公子是死是活。

他走到金雀的庭院,果然如他所料,屋子外面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往前看,金雀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想来是还没睡。

于是肖兰时上前,礼貌地敲了两下。叩叩。

没人应,屋子里面一片寂静。

紧接着,肖兰时自作主张地推了,哗啦一下,门扉开了之后,地上的一片狼藉尽收眼底。那些价值连城的珠玉和青瓷碎片沙子一样撒在地上,那股不要钱的富贵劲,看得肖兰时心疼地一抽一抽的。

金雀漠然倚靠在床上,对他这个不速之客充耳不闻。

肖兰时踮着脚尖往里走,问:“金雀公子发了好大的脾气啊。这些东西都是你砸的?”

金雀偏过头来,冷漠开口:“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的我可让你满意了?”

肖兰时把托盘搁在桌子上,啧舌一声:“你多大脸?能让我满意的人,你还数不上个。”说着,他掀开药罐,一股浓厚的草药味立刻席卷了整间屋子。

闻见,金雀冷漠的目光里忽然微动。

他知道,现在金麟台监管着他的食药,别说正经的丹药,就算是连药渣子也绝对不会给他留半粒。而如今肖兰时却端着好好的一罐子上来,他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父亲已经来了元京。

泪意忽然又涌上金雀眼眶,刚刚平复下去的无力感立刻又升上来。他像是一个在洪流中扑打的小燕雀,面对浩然波涛,无论他多么用力拍打翅膀,可海波轻轻一掀,他就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海底,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肖兰时端着一碗药汤走上来:“来,元京黄先生亲自抓的药,你就偷着乐吧。”

可那汤落在金雀眼里,就是父亲的血。

他愤怒地举起枕头,狠狠向肖兰时砸去。

肖兰时本一心端着药,对他这突然一下毫无防备,瓷枕头砸在他身上,手里砰得药碗也跌碎了。

哐啷一下脆响,药汁狰狞地浇在地上。

肖兰时惊骂:“你他妈有病是吧?”

没想到金雀高喊:“对!我就是有病!我就是活该染了百花疫!哪又怎样?你们想走,一个个都滚出去,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们!我就该死!我除了依仗金家的身份之外一事无成,你们是不是早就在背后里指着我脊梁笑我了?笑吧笑吧,你们该笑,我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窝囊废!我他妈就是一个害我哥哥向人跪地磕头的窝囊废!!你们一个个背地里咒着我死,好,我就成全你们的愿!我就该死!!!”

肖兰时本想立刻骂回去,忽然,金雀喊着喊着,他的眼泪就好像是破了堤的河,一边哭着一边骂自己,把肖兰时倒是看得一惊。

等金雀骂完了,吼得累了,他捡起地上的枕头,用手扑打了两下,重新搁在了金雀的脚边:“好好的枕头,干嘛要扔?你说你睡得不舒坦,你哥满元京给你找的,全天下估计就这么一个玉芯莲花枕,还能凑合凑合用,就别扔了。”

一听,金雀哭得更凶了,他坐在被褥里,把脊背弯得像杆熟稻,脑袋死死地埋在软被,啜泣声和他瘦小的肩膀一起在抖。

肖兰时在旁边看着,他明白金雀是什么滋味。

就好像那年萧关的冬天特别冷,他生了大病,他的阿嬷背着自己,穿着破布鞋破衣褂,挨家挨户地去给他讨粮食讨药吃。后来肖兰时知道了以后就觉得自己特别该死,也是这么把头埋进被子里哭。

其实是在哭自己的无能为力。

于是肖兰时就坐在金雀的旁边,静静地陪着他,没说一句话。

窗户外的屋檐上还在滴着雨,晚风把窗户纸吹得细细地响,良久,金雀的哭声才在雨里逐渐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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