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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彦鸿仔细端详景生,见他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卷起来的袖口上?沾了点深咖啡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茶叶蛋的汁水还是谁的血,衬衫下摆倒还整整齐齐地束在深蓝色的牛仔裤里,脚上?一双白色回力?球鞋却仍旧雪雪白,走廊里的日光灯惨白惨白,衬得他眉眼更加漆黑。赵彦鸿有点恍惚,明明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却好像又看?见了当年冲到复兴岛来的顾北武,也是这么漆黑的眉眼,嘴角挂着笑,动起手来却像个疯子。
十几个人跟着赵彦鸿鱼贯出了宾馆。一栋栋骑楼蹲在街边,走近了头一抬,对?面楼上?的檐口和山花家家不同,墙上?贴着异国风情的花卉彩瓷,灰白的欧式楼体?不像上?海外滩那么厚重,哥特式的,巴洛克式的,南洋式的,随意地混杂在一起,交织出上?个世纪开埠后本地人极力?要表现出的挣到大钱的虚荣体?面。街不宽,越往前走,灯火越亮。
赵彦鸿看?了看?表:“在杀牛了。”
身后的一群人除了景生,都紧张起来。
又走了五六分钟,拐进一条小?巷,一个档口四扇木折叠门半掩半开,不知道是准备打烊还是刚开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头牛横躺在地上?,穿着皮围裙的庖丁面无表情地在分解它的肢体?。旁边五六个人等着瓜这头牛的不同部位。
“赵哥回来啦?”档口里走出一个细眉细眼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上?次听说你回来,也没见着,进来喝杯茶吧。”
“侄子刚到,怕水土不服,带他去老李档口喝个粥,等晚上?再来你家。”赵彦鸿笑着接住他丢过来的烟,夹在了左耳上?。
“行,晚上?我给你留个大桌。”
景生走出去五六分钟才?想起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宰杀活牛,他和那头牛最近的时候大概只有一掌宽的距离,他看?得很?清楚,牛的眼里有泪。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对?不起啊小?顾哥,麻烦等——”话没说完就扶着骑楼的廊柱吐了起来。
众人停下脚,好几个人放声嘲笑起那人来。
景生递给赵彦鸿一根烟,帮他点上?:“那家为什么当街杀活牛?没人管吗?”
赵彦鸿一怔,笑了:“为了吃啊。潮汕人爱吃牛肉火锅,都吃现杀的。”
景生蹙了蹙眉:“不应该都在公家指定的屠宰场杀吗?”
“公家有指定的,不过没人管,好的杀牛师傅只接私人活计,”赵彦鸿沉吟了一下,“在这里,和上?海不一样,公家说了不算数——其实也没什么公家,都是认识的,都是亲眷,不管你混那条道在什么单位,都是为了挣钱,为家里挣钱。”
“十三?太保”爆出一阵哄笑,那个年轻人撩起衬衫衣摆擦了擦嘴,捶了边上?的弟兄几拳头。
——
景生这夜一直没睡,海鲜砂锅粥配蚝烙太好吃,大家全?吃撑了,隔壁房在打扑克,呼喝声不断。赵彦鸿和武警小?印倒是睡得很?香,鼾声此起彼伏儿二重奏。景生的BP机响了好几回,都是万春街的号码,宾馆房间里倒是有一门电话,但不能打长途,打市区也得总机转。
他百无聊赖,在床尾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把茶几当杠铃单手上?举,左手换右手再右手换左手,床上?的BP机不时就绿莹莹地亮一下,震得整个床嗡嗡共振。景生揣测着斯江的心情,第一次Call,大概是想问他人在哪里怎么样,随后间隔了半个小?时才?又响,估计她是怕打扰他做事,跟着间隔五六分钟响了一次,肯定是担心他的安全?,这样忽长忽短地Call他,毫无规律,但隔了几千里路,斯江的心思昭然若揭,摊开得一清二楚。景生细细地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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