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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暗室一灯(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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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郗道:“伤的是手臂。”

柏森森怒道:“他——”

他本想说一句“他死了算了”,眼见落薇眉头紧蹙,还是将话吞了下去。

裴郗继续道:“公子受伤昏迷,陛下十分感动,可将将日出,便有重伤的朱雀来围场报信,说昨日夜里,公子下山之后,朱雀被设计引开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在这短短时辰中,幽禁于崇陵太庙深处的皇后居然离奇地消失了。”

众人一齐朝落薇看过来,落薇摊了摊手,笑问:“随后呢?”

裴郗道:“陛下好似发了头风病,当即便痛得直不起身,连夜从汴都召了两个御医过去。消息被暂且按住了,皇后失踪,实在是太过危言耸听,就算陛下想要对外称是‘病死’,也该交出尸体、风光下葬才是。”

周楚吟问:“这可在你谋算之中?”

落薇点头:“他自然不能把消息放出去,这实在太像搪塞之语,台谏的臣子不会罢休的。为今之计,他只好先回城来,派兵围着谷游山,对外说我重病不能起身,就在谷游山上养病。”

裴郗道:“娘娘猜得极准,况且就算陛下不想回京面对台谏的质问,遇刺之后,他惶惶不安,也不会将围猎拖到九月末时再归

。”

“一旦他回京,朝中必有滔天风雨,”落薇笑吟吟地道,“皇后既是‘重病’,又怎能大张旗鼓地寻找,金蝉脱壳之计,总算是大获全胜。”

柏森森这才回过神来:“所以你造出汴都有变的假象,只是为了造这一场‘失踪’,叫他焦头烂额?”

落薇倒不介意同他们多说:“令成,你知晓为何宋澜坐不稳这个天下么?”

不等他回答,周楚吟便道:“君主喜怒无常,朝臣必有加膝坠渊之祸。”

他想了一遍,赞道:“你已是最为出色的谋士了。”

落薇问:“那你们呢,有何谋划?”

周楚吟道:“说来话长,或者……等他回来,你与他秉烛夜游、共话此事罢。”

落薇忽地一顿。

沉默片刻后,她开口问道:“你们这样信他?”

裴郗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周楚吟沉默不语,连向来话多的柏森森都不再多言,最后还是周楚吟开口说了一句:“他是堪信之人,一切言语,你自去问他罢。”

见众人如此,落薇也不再坚持,四散之后,她往小阁走去,途经那个闭锁房门、有一扇圆月花窗的房间,便多问了一句:“是谁居于此处?”

与她顺路的裴郗道:“这是公子的书房,他平日也是宿在书房中的。”

他想了想道:“娘娘可想进门一观?”

虽说叶亭宴平素从不许人私进他的书房,可是裴郗私心,还是希望落薇能进去看一眼的。

不过落薇显然不像信赖柏森森和周楚吟一般信他,以为这是他的试探,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摇头:“不必了。”

次日她晨起铺墨,写了好几封书信,一封是给燕琅的,一封给兄长苏时予,周楚吟派人将信送了出去,又叮嘱裴郗亲自守在丰乐楼处——张素无会在几日后的正午时分出宫一次,与她传递消息,这是她临行之前的叮嘱。

宋澜尚未回京,汴都尚还一片平静。柏森森建议落薇出门转转,但落薇十分谨慎,总觉得宋澜如今除却在谷游山上一寸一寸地寻找之外,很有可能已经派人回了汴都私下搜寻。

三日之后,御驾终于回京。

将将日暮,便有人叩响了她小阁的门扉。

“他回来了。”

叶亭宴手臂上的伤好似不是很重,当时昏迷,只是因为其中有毒——不是剧毒,或许这本就是他的苦肉计,柏森森检查了许多遍,确信无事之后依旧数落了他一大通。

落薇走到门前时,还能听见他絮絮叨叨的抱怨。

她摸着门框上镂刻精美的雕花,忽然有些迟疑。

揭开假面之后是一个混乱的夜晚,混乱夜晚之后是遥遥的消息传递,再见他,总觉得心中有些别扭。

柏森森推门见她在此,连忙招呼周遭之人一齐逃之夭夭。

这不是他的书房,只是近门处一个暖和的居所,似是因他畏寒,不过秋日,这房中便摆了火龙。

落薇在门前站了许久,听见叶亭宴清润的嗓音。

“门口风凉,进来罢。”

她何必有这样近乡情怯的畏缩,就算别扭,也不该是她一人才是。

落薇关好门,走近了他的榻前。

叶亭宴的右臂被纱布缠了,没有血色,那纱布从手肘缠到手腕,伤该是极长的一道。

她垂着眼睛,刚看向他,对方便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可在她进门之后,他分明是一直在注视着她的,怎么在她回望之时,会生出逃避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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