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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养一只万人嫌崽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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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闷闷不乐:“……但没推测对。”

分析原本是很有理有据,毕竟燕隼上一次去那个大厅,经历那种场景,就是被亲生父母送去燕家。

害怕被穆瑜送走、害怕离开穆瑜,所以忍不住在那张表格被递过来的时候跑掉,也是可能的。

……但如果是因为这个,小雪团现在应该特别高兴、高兴到绕着宿主“啊、啊”地蹦,高兴到在床上滚来滚去。

不该躲进衣柜里。

之前燕隼最害怕的时候,也没躲进衣柜里

“不对,不对,也不对。”系统划掉另外几种可能,“宿主是不是其实知道答案?”

穆瑜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来,是伯格黑德冰雪俱乐部发来的邮件。

措辞很官方,态度很恭谨,中心思想是希望穆瑜再考虑一下,是否一定要从事花滑少年组的教练工作。

只是建议,绝对没有任何指手画脚干涉余先生不准当教练的意思。

系统愣了愣,越来越困惑:“宿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判定标准。”

穆瑜低头看邮件:“我入职以后,会是他们的老师。”

俱乐部方原本的打算,是聘用余牧为飞行教练,只是挂个名,偶尔去指导几次队员就好。

如果正式入职就不一样了。

虽然不至于像绑定的关系这样紧密,但正式入职的话,师生关系就会成为既定事实。

——每个队员的分数,都将与余牧直接挂钩。

是“分数”,不是“成绩”。

是如果这些少年队员的意识受损严重,作为师生关系另一方的主教练,要负直接责任。

系统简直震惊:“那个老王八蛋是怎么逃过这一关的?!”

穆瑜替系统拦下了一次文明用语警告,把“那个老王八蛋”替换成燕父:“用药。”

之前燕父来放狠话的时候,说也想给他用药,让他尝尝脑域受损,变成傻子的滋味——那种药少量使用,效果没有这么激烈,而是会让人变得平静。

平静,麻木,缺乏情绪波动,可以掩盖意识的损伤。

这就是穆瑜在进入虚拟冰场前,让副导演转告坎伯兰,提醒对方彻查的事情,也是燕父现在身陷囹圄的主要原因。

“这应当是最后一批被他用药的队员。”

穆瑜放下手机:“意识受损已成事实,每次更新评分的时候,就用药来掩盖,好避免惩罚。”

至少在竞技体育这个行当里,这或许已经成了那些声名远播、“桃李满天下”的魔鬼教练们公开的秘密。

毕竟这种方法实在是太好用也太有效了。

一批又一批满怀着憧憬、背负着家人和自己的期望被送来的天才少年,带着伤痕累累的意识离开温室,变得茫然、麻木混沌、泯然众人。

过不去这一关的,就永远停在没来得及彻底长大成人的某一年。

系统气得啃衣柜门:“隔离审查都便宜他了!”

“他的人在隔离审查。”穆瑜说,“意识不在。”

系统:“?”

系统暂时放过衣柜:“在哪?”

“压扁了。”穆瑜想了想,“现在在变形金刚157号的右后轱辘上。”

他弄了点胶水,粘得挺牢的。

系统:“……”

它要是没记错,变形金刚那个世界的157号汽车人是辆跑F-1的赛车。

常规轮速5000转/分钟,一秒能转八十来个圈。()

“……总归。”系统不太气了,回去继续看邮件,“坎伯兰——伯格黑德俱乐部认为,重新检查过后,确认这些少年队员的意识都有不同程度受损,可能会连累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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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邮件每三句就要提一遍“绝对不是坎伯兰先生的意思”,系统也只好选择相信他们。

这件事其实闹得很大,伯格黑德俱乐部选择直接公开自检结果后,其他体育俱乐部也被掀起大规模震荡。

他们在温室里仿佛岁月静好一片祥和,其实外面整个圈子的舆论和股价都在一起玩蹦极,记者会东一场西一场地紧急召开,频率堪比打地鼠。

系统研究了一会儿意识受损程度的评定方法,又小声补充:“如果……没有一个能慢慢把他们带出来的好教练,那些队员的意识也是没办法修复,更没法痊愈的。”

这是个烫手山芋。

穆瑜不接就没人能接手,穆瑜接了就只能负责到底。

系统说:“坎伯兰不想让您做这个教练。”

穆瑜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把入职申请发过去:“不只坎伯兰。”

系统愣住:“还有谁?”

穆瑜点开一个小狐獴群头像的聊天群:“还有小朋友。”

俱乐部直播的紧急记者会,那些少年队员刚发了声明,不要余老师继续当教练。

一个个低着头,打着蔫挤成一团。

不大点的小队员被师兄盯着,打个哆嗦就牢牢按住嘴巴。

喜欢余老师,余老师特别好,不要余老师当教练。

群里冒出一个气泡:【余老师的一条语音消息】

穆瑜:“自作主张。”

他的声音温和,不带半点责备的意味。

记者会的画面里,少年队员们你扯我我扯你,鬼鬼祟祟低头看手机,把脑袋凑下去听。

一群小狐獴一个接一个地愣在原地。

不知道谁先蹦了起来——也可能是少年人心性坚韧,原本就不是温室里的花苗。

拔节往上窜的白杨,只要有人护住枝干根脉,就敢拼命往上长,就扛得住风雨摧折的毁伤。

刚跑回来就被抓去参加记者会,得知自己意识受损度是整个队里最低、但也足足有百分之七的红毛小公鸡,一只手抓队服一只手抓损伤度高达百分之二十九点九的高益民,带着一群师弟,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记者会的现场。

……系统扒着监控,眼睁睁看着这些少年队员一路冲回训练场,用相当憨憨且离谱的坚韧心性,试图踩着冰刀在冰面上划出“欢迎余老师”几个大字。

系统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瑜按按额角,轻叹口气,笑了下。

“宿主。”系统小声说,“小朋友想通了。”

穆瑜放下手机:“还有一个小朋友。”

没有都想通,还剩下一个勇敢又固执、坚持要亲自保护他,要把所

() 有糖都给他的小朋友。

系统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转向紧紧关闭的衣柜门。

……做检测的时候,系统是没有办法跟进去的。

为了避免产生干扰影响检测结果,穆瑜也要在外面等。

系统调出那一段监控,从头看到尾。

已经能靠比划和努力蹦词进行交流的小雪团,在检测室里,主动扯住了工作人员的制服——他最害怕那些制服。在模糊的记忆里,上一次穿着这种衣服的人出现,他就被送去了燕家。

燕隼屏着呼吸,独自站在检测室里,艰难地、吃力地一点点比划。

“抱——哦,绑住。两个人,走,出去……”工作人员猜了半天,“你是想问,有人绑定了你的话,还能出去吗?”

燕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又说:“会有人照顾你。”

“跟他走比较好。”工作人员说。

这话原本不该他们多说。

燕隼俯身比划自己的膝盖,又用力摇头。

不大点的小雪团,脸色比衣服还要苍白,抱着右腿,拼命摇头。

工作人员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也说不出回答,看着面前的孩子,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边上的同事低声说:“能多学会说点话也行啊。”

“是小时候受伤了,不能怪他,确实很难学会。”那个工作人员说,“其他几个差不多情况的,都是十几岁才勉强能流畅说话的。”

能流畅地说话,已经是最低标准了。

按照规定,这种明显有先天疾病的孩子,是可以不绑定的——可燕隼偏偏情况特殊,燕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没人绑定,就要把他送回亲生父母那里照顾。

工作人员之所以知道这回事,是因为燕隼的亲生父母昨晚还来问过。

那对父母神色不安,听说很可能要把燕隼领回去,两个人都支支吾吾,一会儿说家里太困难,一会儿又说还有个小的要照顾,实在分身乏术。

那两个工作人员还没忙完这边,不远处忽然又吵得厉害,连忙嘱咐燕隼在这里等结果,跑过去劝和。

这间先天疾病的孩子专用的检测室,已经听过太多的争吵、发泄和绝望的痛哭。

那对夫妻原来从检测室里就已经开始吵——即使在监控里,也能清楚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

先天疾病的孩子可以不绑定,他们是为了领一套房子才选择来交申请。两个人争执了许久,原本已经有了取舍,可真到了这里,又谁也不想绑定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谁也不想被困在温室里。

长期使用睡眠舱对身体影响严重,之前有过因为滞留时间太长,无法恢复行走能力的案例。

“你不管,让我来管?”丈夫沉声质问,“我还要挣钱养家,让我为了一个孩子把身体搞废掉?”

妻子针锋相对:“我就不挣钱养家?康复治疗的

钱是你出的?高级培育舱的钱是你出的?”

“见鬼的康复治疗!”丈夫把单子甩得哗哗响,“这些年他的社交分数就没变过!”

那个孩子对父母的争执无动于衷。

中度自闭症的孩子没有主动接近他人的能力,有重复刻板行为,个别对父母无亲近意愿,不能完全理解“情感”。

那孩子坐在地上玩折纸,被打扰了几次,撕碎手里的纸站起来,用力推倒了燕隼。

燕隼摔在地上,还执着地把自己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糖纸给他看。

纸上的字迹是14b素描铅笔,花滑少年组队员用来编舞的专用笔,大概是哪个被抓住的小朋友在魂飞魄散之余,哭唧唧吃着糖写下来这两个字上交的。

那孩子已经九岁,比燕隼高很多,面无表情地低头。

大概是某种特殊频道的交流,过了半分钟,那孩子伸手接过燕隼的那张已经快被揉烂的糖纸,皱着眉看了看。

由于干预得早,从小就接受康复治疗,那孩子的语言功能并没受损,也能认得纸上的字。

“老师。”那孩子拿着那张破糖纸,看了一眼,念出来,“老师。”

燕隼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口型,学了几次,都说错了。

这个词有翘舌音,有复韵母,又是开口音接闭口音,难度远比其他词高。

燕隼偷偷练了无数遍,就是说不清。

那孩子有些不耐烦,用手比划拼音:“l、ao、lao,shi。”

燕隼跟着学,还是错了。

那孩子把糖纸抓成一团,砸在燕隼的身上。

那对夫妻暂时吵完了,扯着儿子离开,还在不停地互相指责——他们想要绑定后那套温室内外同步分配的房子,可谁也不想真做绑定的那个人。

绑定的后果是滞留在“温室”里,是因为一个孩子,耽误数年甚至十数年的人生。

检测室安静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工作人员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燕隼坐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没摔疼吧?”

燕隼不抬头。

工作人员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到椅子上。

师生绑定不同于父母绑定,是双向选择。工作人员拿来一张表格,用最简单好懂的描述,温声细语地讲得清楚。

燕隼抓着铅笔,笔尖在“接受”的空格,怎么都落不下去。

明明做梦都想学会那个魔法,明明做梦都想回家。

燕隼攥着勋章,磕磕巴巴地拼命学。

“老、老……”

他发着抖,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宝贝似的捡回那个糖纸攥成的小球,抱在怀里,怎么学也学不会。

怎么学也学不会。

怎么这么笨,他学了一千遍。

燕隼把那个小纸团塞进嘴里,他把糖纸咽下去,大口喘着气哭不出声,手里的笔拼命发抖。

救他的人要被他困住。

有勋章的人是小英雄,要用魔法。

最后的魔法。

……

系统看完了监控,无声无息地飘回宿主身旁,扒着笔记本翻了翻。

系统找到了原本的申请表,一张被宿主不动声色画了个方框框、从工作人员的本夹里偷渡出来仔细折好的打印纸。

那上面“不接受”的一项被铅笔歪歪扭扭打了个勾。

小雪团大概是把自己哭化了,眼泪把整张纸都泡得皱巴巴。

不及格的小英雄站在那个用来检测的小房间里发抖。

明明怎么都学不会“老师”两个字,但另外的一句话却又说得清楚,好像偷偷练过很多遍。

“家。”

“回、回家。”

监控里,燕隼努力张开手臂,拦住那些工作人员:“放他……”

“……放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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