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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见君将油纸伞举到他头顶上,遮住了洋洋洒洒的雨点。

“寻常瞧着天不好时,农户都会早早地将晾晒的麦粒收起来,只是今日这雨来得着急,才让咱们这般措手不及……”,他顿了顿,继而说道,“这农桑便是看天吃饭,天好,大伙儿都欢欣鼓舞,若是赶上暴雨连绵亦或是干旱年节,这地里颗粒无收,就会闹起灾荒……”。

“夫子带咱们下地干农活,并非是捉弄人,只是想让咱们切身体会农桑的辛苦,单单只是收了四五日的麦子,你便心生退却,但你瞧瞧这数千亩的麦田,这是农户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劳作下的成果,他们中的多数人不识几个大字,一辈子没有走出这平桥村,种地是他们唯一能够活下去的生计,很多人都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

“你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打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娇惯着长大的人,自是不晓得这些辛苦,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道不出口的辛苦就不存在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想,这才是夫子不辞辛劳带咱们走这一趟,想让咱们学会的道理,圣贤书,自古以来,都不是拿来应对科举考试的工具。”。

“你如今想要离开,夫子自然不会阻拦你,只是行事终归要有始有终,只觉得辛苦便想要逃避离开,这读书亦是辛苦,难不成你也要放弃?”。

“那、那怎么可能?”,赵瑾想也不想地反驳道,他能入衢州学府,是爹娘寻了好些门路,花了好些银钱,仅仅为这些,他都不可能放弃考举人。

“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谢见君将手中的油纸伞塞进他怀中,“佃农送了姜汤过来,再放下去,怕是要凉了。”。

话了,他头也不回地进屋,徒留赵瑾怔怔地蹲坐在原地。

临着入睡前,已是丑时过半,李夫子托佃农递来话,说今日可暂且歇息半日。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生怕丑时刚过,夫子便提着双镲来叩门。

“赵瑾回屋了。”,宋沅礼朝着屋外瞄了眼,低低说道,“见君,你同赵瑾说什么呢,去了那么长时间,我那会儿想去劝他回屋,他理都不理我呢。”

“没说什么,只是问我这些淋了雨的麦粒要如何处置罢了。”,谢见君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喃喃道。

“他明日都要回府城了,还关心这个作甚?”,宋沅礼撇撇嘴,看似很瞧不上赵瑾临阵脱逃的行为。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明日还不走了呢……”,季宴礼瞧了瞧神色如常的谢见君,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睡吧……”,谢见君吹灭烛火,强行打断了话题。

再醒来时,日头已然爬上了一竿儿。

“这是什么声音,一大早就扰人清闲……”,宋沅礼揉揉惺忪的睡眼,被屋外连绵不断“唰唰唰”声烦得眉头紧皱。

“别睡了,天儿都放晴了,赶紧收拾收拾,那淋湿的麦子还得倒出来晒干呢!”,季宴礼拎着他的耳朵,将人从炕上硬生生拉拽起来。

谢见君也缓缓转醒,侧耳听了听这“唰唰唰”的动静甚是熟悉,他穿戴好衣裳,正准备去洗漱。

“赵瑾,你怎么在屋顶上晒麦子?”,宋沅礼的声音从屋外明晃晃地传进来,谢见君动作一滞,跟着出了屋外,见赵瑾把湿漉漉的麦子从布袋里悉数倒了出来,正提着钉耙来回翻动着铺平。

“我、我想着天好就搬出来晒晒……”,赵瑾脸瞥向他处,手指紧抠着钉耙,神色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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