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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呐!”宋婆子摇了摇头,“这卓哥儿孩子才两岁多,家里就没了顶梁柱,这些黑心肝的亲戚,不搭把手便罢了,还惦记人家这点祖产。”
“娘……”儿媳拍了拍她的手背,朝着四下街巷望了一眼,“吃绝户呢,这卓哥儿婆母和老公公早些年就过世了,如今能主事的汉子也走了,偏偏他又生了个哥儿,可不让人惦记?”
“真是癞蛤蟆趴脚背,纯粹恶心人,你瞧瞧,拢共这一处破祖屋,和乡下两亩薄田……”
不等宋婆子抱怨完,儿媳猛地一扯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一旁,“娘,又来了……”
宋婆子登时循声望去,见一娇俏小娘子捻着绣帕,扭着小细腰,从巷子里缓缓走出来。
“这是谁家的?”
“听说是方家汉子出五服的婶娘。”儿媳撇嘴,“瞧这走路的狐媚子样儿,胯都要扭到天上去了,不晓得搁外面勾搭多少汉子哩。”
宋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的厌嫌模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上门打秋风,欺负卓哥儿家里没人呢,呸!”
荣娘子还未叩开门,乍一听着这话,探究的眸光直勾勾地扫视过来。
儿媳立时拉上宋婆子,往石墙后一隐,“娘,树苗还在家等着呢,咱们快回去吧。”
谁都晓得,卓哥儿的这档子事儿,一沾就是一身腥,再有善心,再看不过眼如何?到末了,还得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至于旁人家的腌臜事,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话罢了。
荣娘子叩了一刻钟的门,眼见着失了耐性,才等来开门的沈卓。
两三日不见,沈卓又瘦了一圈,两颊向内凹陷,眼底青灰遍布,走起路来,身子还踉踉跄跄,活脱脱就是个行走的骨头架子。
荣娘子被他这副青白脸色惊得一怔,回过神来,手中的绣帕一扬,娇娇媚媚地嗔怪道:“哎呦,卓哥儿,你可要吓死我了!”
“荣婶娘……”沈卓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侧身让开了进门的路。
荣婶子也不同他客气,径直穿过他身边往屋中去,途径院子时,见满地都是浊水退去残留的污物,六月天散发着难闻作呕的气味。
她拿绣帕掩住口鼻,蹙了蹙眉头,“卓哥儿,你这有手有脚的,合该收拾收拾屋子,瞧瞧这像是什么样子!”
跟在她身后的沈卓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听着话也不搭腔应声,任荣娘子一路将他数落进屋里。
两岁多的子春就睡在炕头上,叩门声都未能将他吵醒,沈卓轻手轻脚地把人搬到一旁,勉强腾出了能容下一人坐着的位置。
“荣婶娘,您坐,我去烧些水来……”说着,他翻出一口小锅,搁放在火灶上,又从窗户下捡了几根柴。
三间小屋被暴雨冲塌了两间,他不得不带着孩子,蜗居在这窄仄的东屋,连带着吃喝拉撒也一并搁屋里解决。
荣娘子并非第一次来这儿,方家汉子下葬没两日,她便跟着家里那口子登过门,小屋不见光,日头最盛的时候还阴冷得厉害,单单只是坐了一会儿,汗毛就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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