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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只能回想起自己拨开层层爬山虎叶子,从铁栏杆里接过作业本的场面。
如果不是那一天遇见了陈藩……
如果那天没有遇到陈藩,那么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他们俩的相遇真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吗?
那些快乐和幸福的瞬间,那些温情和爱,都是不该存在的吗?
贺春景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想不清楚,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拥有好人生的代价太大了。
贺春景缩在被子里打颤,他感觉很冷,故而努力去回想一些温暖的东西。譬如邱娟倒给他的一杯热水、陈鲜夹给他的一只鸡腿、蒋胜天被客人投诉包得太丑的饺子,和姚眷那件摸起来很厚实的羽绒服。
但效果不是很大,他冷得打颤。
后来他发现这股冷的来源并不全是心理作用。
朝窗口望过去,发现是陈玉辉早上通风开的窗户忘记关上,眼下三月下旬的凉风正往屋里灌。
怪不得操场上的声音听得这么清楚。
贺春景怔怔看着那扇打开的窗户。
如果那是六楼的窗户……
他开始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
“这桃花开得真好。”
窗根底下忽然有个女孩子声音飘过来。
“是呀,一眨眼就到春天了,桃花全开了,”另一个姑娘说,“杏树也都打苞了,诶对,你看没看见那边的葡萄藤,都开始发芽了。”
“是呀,过两天叶子长出来,就开始结那个小绿葡萄粒儿了。”又有人附和道。
“你尝过那种绿葡萄粒没有,特别酸!”
“真的呀?”
“真的,今年夏天结出来你尝尝,特别特别酸!我之前吃过一次,我的天啊当时我那个脸!”
“哈哈哈你这个表情!”
窗外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笑成一团。
贺春景从窗口望出去,刚好能望见对面教学楼下的葡萄回廊。
一时间陈藩曾经骗他吃酸葡萄的记忆涌现出来,想到当时的画面,他就不自觉地跟着窗外姑娘们咧嘴笑,可没笑了两下,眼泪就落下来了。
随即就是一场嚎啕。
他哭得声音大,把楼下的女同学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纷纷跑走了。
贺春景顾不上跟她们道歉,也顾不上收敛。
他好想陈藩,想得撕心裂肺,想得肝肠寸断。
恍然间他被金属的反光闪了一下眼睛,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被拴在铁管子上。
他不能再继续这样子了,这个房间,这房间里的痕迹,还有即将回到这个房间里的人,统统让他崩溃,统统让他失常!
我得离开这,贺春景对自己说,我得到学校去,到学校把这一身的伤养好,把噩梦忘掉,我要在安全的地方等陈藩回来。
我想见他,我爱他,我想要见他。
手边什么能用的东西都没有,贺春景挣扎着爬到床尾,伸长了身子去够垃圾桶。
他记得陈玉辉早上往这里面扔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根空针管,曾用来给贺春景注射退烧药。贺春景任凭脚腕上的铐子把皮磨掉一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手指尖终于搭上了垃圾桶的边。
他用那根细细的针尖挑开铐子上的锁,就像在松山书院开那把黄铜大锁一样,这不是什么困难事。
甩掉镣铐之后,贺春景连滚带爬地奔进浴室洗漱。额角摇摇欲坠的最后一块血痂在他的揉搓下终于脱落,新生的皮肉被洗发膏蛰得又痛又痒,但贺春景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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