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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轿车窗户忽然动了。

贴着黑膜的窗玻璃降下一半,露出车内人斑白的鬓发,和一个端正的侧脸来。而后,这人很随意地向陈藩这边瞥了一眼。

那是一双过分精明老练、藏险敛锐的眼睛。

陈藩脑海中突地跳出来一张,中年男人脸庞。

在windows7系统的电脑屏幕上,在某些教学机构的墙体海报上,在补习班的传单上。广告上的男人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表情有点自得傲慢,眼下挂着一片青黄。

这张脸存在于他年少时十分黑暗的一段记忆里,与它同时出现的,是少管所肮脏的房间、砂地上的血,和夜半路灯下飘散的尼古丁颗粒。

就在陈藩发愣的时候,旁边车里的李端行眼神轻飘飘落回驾驶位,黑黝黝的窗玻璃又缓缓升了上去。

“见到李先生,你总该放心了吧。”赵博涛懒洋洋地讲。

陈藩腰间凉飕飕抵上来个东西,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刚刚用来要挟他的蝴蝶刀。

“所以呢?你们还在等什么?”

他强压下心口翻腾的压迫感,努力做出阴沉的样子与之抗衡。陈藩这辈子没皮没脸,与怯场无缘,更是压根没紧张过,这会儿却焦虑得想吐。

赵博涛很满意对方忌惮的神色,与谨慎起来的语气。他在陈藩面前,再次找回了九千岁的场子。

“不用紧张,李先生也是好意。”赵博涛慢悠悠翘起腿,从怀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小袋。

一指长的方形袋子,上有压着红线的塑胶条。

袋子里白晕晕一层粉末,随着赵博涛将它抖一抖、弹一弹,那层白面在袋子底部聚作一堆。

“陈总年纪轻,玩得开。不知道以前在国外,有没有玩过这东西。”赵博涛两根手指夹着它晃晃,眯起眼睛看向陈藩。

这就是他们非要陈藩去掉耳麦的原因。

“说实话,李先生还是对今天这事,不能完全放心。但有了它就不一样了,帮咱们提前进入状态,上去之后,也好大显身手不是?”

“滚。”

赵博涛愣住了。

陈藩保持着吐出这一字的口型,眼神利刃般扎在赵博涛脸上。

“没人惯着你们玩这个。”

赵博涛脸色也沉下去:“注意举止,年轻人。”

“不喊老登已经算我有素质了。”陈藩直截了当地说。

“你!”

赵博涛一股火从脖子根窜上来,指着陈藩鼻子尖,却被陈藩痞里痞气地呸了一口,赶快又缩回去。

“你也是,李端行也是,未免都胆子太大点。在我的场子威胁我,你们到底哪来的底气?”

陈藩哪在乎他这个,就算今天这事儿真吹了,他都得喷这俩老东西过过嘴瘾。

“咱们耗了有二十分钟了吧?不瞒您说,兹要我离场四十分钟不见人,停车场就会被封成铁桶一块,防的就是你们玩阴的。”

陈藩龇牙一笑:“到时候咱们平安朝阳见。”

说着,他回手去夺腰间那柄小刀。

保镖一时间拿不准情况,怕真见了血自己担责任,慌忙抬手挪开。

结果被陈藩捏着刀刃的根部往前一拽,手握在柄上,拇指狠狠往下压,只听一声金属脆响,“铮”——刀刃被陈藩硬生生掰断了。

“不想闹得太难看我才忍到现在,够给你面子了。”陈藩轻笑,指间夹着一截断刀,指向赵博涛眉心,“拿这玩意儿就想吓唬我了?”

他惯常爱好拉弓射箭,臂力与握力都不是吃素的,使起力来整副扑克牌能连着包装蛮力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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