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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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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时辰后

长安乡一处外紧内松的凉亭。

凉亭之外,灯火通明,时不时有挥舞着火把的男男女女嬉笑路过。

凉亭内的竖着一个超大的铁锅,火锅冒着咕噜噜的水汽,一片片肥牛、毛肚在红油水面翻滚着,片刻后,扶苏又漏勺将翻动的肥牛弄出来,偶尔瞟一眼坐在旁侧的项羽。

项羽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嬴政抿着口中的果酒,目光遥遥看着远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明明跪坐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安静如鸡。

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清脆的嗓音随之响起:“新做的辣子来啦,是热油滚过一道的香喷喷……啊,完了完了,还有没有人不吃葱啊!”

来者话还没说完,“砰砰砰”就放了两个碗碟在嬴政和扶苏的桌前。

嬴政三人同时看了过来。

气喘吁吁的张婴被沉默的视线看得有些发毛,他抱着手中的油碟,下意识道:“咋啦。还有什么要求吗?腐乳?还是什么?别光看着我,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现场安静了一会,嬴政率先道:“又不是稚子,岂会挑食。”

扶苏点点头,温和地笑了笑道:“我都可以尝尝。”

项羽沉默了一会,也“嗯”了一声。

张婴嘴角一抽,躲开项羽伸过来的手,道:“乌兄你嗯什么哦。你明明不吃葱嘛。我再去帮你重新弄一份新的。对啦,要不要加点醋?”

项羽怔愣一会,收回手。

等张婴离开后,项羽猛地敏锐回头,恰好与面无表情的嬴政对视上,谁也没有率先挪开视线。

直到远处的张婴喊道:“乌兄!没有辣子了,我给你弄点辣子鸡丁做蘸碟可以吗?”

项羽这才移开视线,高声道:“可以!”

……

张婴端着一托盘的蘸碟过来,依次分类。

他深深地嗅了一把火锅底料的香味,然后看向扶苏,道:“阿兄,你这肉我来之前就在煮吗?”

在得到扶苏点头示意后,张婴连忙伸出去筷子将漏勺里面的牛肉捞出来,放在扶苏的蘸碟上,道:“可以了可以了!再煮这个肉片要老了。”

说完,他夹了一筷子洗的干干净净的羊肉卷,用筷子在沸腾的火锅里涮了涮,然后放在嬴政的蘸碟上,开口道:“仲父,吃这个,七上八下涮过的,又嫩又补。”

在给扶苏和嬴政布菜后,张婴也没忘记项羽给夹菜。

之后,扶苏询问了张婴的课业,又问了些他对百越的一些看法。

嬴政话不多,但会一针见血地点拨几句。说到后面,又聊到了铁汁是否有新的大铁技术。

张婴一开始回复得很谨慎,毕竟项羽在这,他很多内容不敢细说,甚至有些感激嬴政和扶苏对项羽的无视。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这边三人谈笑风生

(),一个眼神㈧[()]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个字互相包含着默契与深意。

另外一边,项羽一人沉默地涮肉,越吃越慢。

张婴忽然有些坐立难安,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对项羽开始特别照顾。

又是主动给他涮牛肉,主动给他刷羊蝎子,还会观察项羽用哪一个蘸碟用得多,张婴就给他夹菜时分不同的蘸料。

于是这一张火锅桌,忽然吃出泾渭分明的感觉。

左边张婴在与项羽唠唠叨叨,你说我应。

右边少了张婴后,扶苏和嬴政沉默下来,低头干饭。

张婴:……

麻了,这水有点端不平了。

张婴摸了摸小肚子,主动给嬴政也夹了一筷子毛肚和肥牛,道:“我吃好了,我就专心为你们布菜,仲父,你试试我煮的毛肚,很嫩。”

嬴政从旁边拿了块西瓜递给张婴,道:“年过完,何时去博士学宫。”

“啊!”

张婴一愣,博士学宫不是参观过了吗?虽然那里百家齐放,并非全是酸儒,但张婴天然就不喜欢学校,“仲父,我为何要去?”

嬴政慢条斯理道:“你忘了纸?你提议的官吏选拔,你不去看看?”

“不用了吧!我就是提了个理念。其他的都得饱读诗书的人去完善。”

张婴笑眯眯地摇了摇头,“这就好像过去的豆腐、农具、果酒还有纸张,我都只是提供一些想法,其他的术业有专攻!擅长农家的好好弄地,擅长墨家的好好研究工具。我即便参与进去,也是听不明白。”

“你小子说得不错。术业有专攻。刚刚那一段话将商鞅各司其职的理念领悟得很好。证明你擅法家,当入博士学宫。”

嬴政说完,见张婴被哽住,又轻笑一声,“扶苏、高、寒均年满十五,方可前往博士学宫旁听。是你对社稷有功,才让你提前去长点见识。这是一份荣耀,也是必然的过程。”

张婴无语。

糊涂,陛下糊涂啊!

扶苏他们是要为踏入政坛,甚至有可能当皇帝才做政治准备。

他一个搞墨家都是为了生活舒服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他尝试性地装傻,道:“仲父,这是法家吗?明明道家老子也这么说过吧。”

嬴政道:“嗯,道家类法家。”

张婴:“……”

陛下您为了维护自家学派都不讲逻辑了吗?

老子比李悝的年龄大了百年。

明明是法家类道家嘛。

也是听到这一句话,张婴才反应过来,仲父还是老问题,希望将他尽快拉到正统学派上面去。

他想了想,非常认真地看着嬴政,道:“仲父,我幼时喜烤制的肉食,现在却喜欢油炸的,以后指不定喜欢水煮肉。我很皆善变,从未有人规定过,一生只能喜一门学术。”

嬴政被逗笑,看着小大人模样的张婴,捏了捏他的鼻尖:“不足八岁,说甚善变。

() ”

“哎呀,仲父,我的意思是,人总会变的!既然我现在喜欢墨家,也能用墨家为大秦出一份力,那就让我先喜欢嘛。”

张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连夹了好几筷子肉给嬴政,“至于法家,等我日后喜欢了,自然会学!

但仲父,我喜欢墨家时,也只是指点一一,不曾真的在墨家工坊里面打铁、修农具,砍木头当墨家子。

所以即便我喜欢法家,我也不会去博士学宫,那里面都是钻研各家典籍,吵得头破血流的百家士子,可我又不想当士子。

仲父,又不是只有学士才能为仲父效力,难道仲父只希望我当士子吗?”

张婴这一番话,纯粹是换了个委婉的词来表达厌学的情绪,属于强行挽尊一句。

却不知哪一个关键词戳中了嬴政,竟让对方骤然安静,闭目思索。

张婴有些紧张,他扭头,发现扶苏也停下夹肉的筷子,并且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项羽则重新开始吃肉,垂眉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嬴政忽然起身,道:“这事,倒是我想法桎梏了。”

张婴一愣。

项羽抬头。

扶苏下意识警觉地皱起眉。

但嬴政却没有再透露什么,只让张婴过个好年,之后便让扶苏和他一起离开。

张婴站着,看着嬴政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拿捏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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