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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遍地更改、打磨,延伸一条又一条的分支。等灵感爆发的巅峰过去,他停笔的手都在颤抖。他既觉得满足,又感到空虚。看着自己留下的笔记,微小的情火已变成灰烬。热烈被焚烧后,他开始质疑。
他为江声写过很多首歌,好的、坏的;爱他的、恨他的。
可他成名以来,就再没有听到江声的评价。
江声会喜欢,这首曲子吗。
沈暮洵拉开窗帘,打开窗,看到窗外枯叶振响。
曾几何时,他看到的还是一片纷飞的,细小的,带着淡香的樱桃花。
冬天啊,什么时候过去。
他想看到的花,什么时候才能再开。
*
江声会喜欢吗?
这个疑问,在见到本人面前永远无法被回答。
沈暮洵越是得不到答案,越是囿于自我的审判。以至于他原本已经觉得最完善的一个版本,呈现在江声面前的一瞬间像是海市蜃楼的褪去,他看到一望无际空荡沙漠,感到干涸、枯燥,感到索然、平淡。
这种不安来得很突然。
沈暮洵不断地拧着戒指,看向江声,目光凝在他的侧脸。
青年已经有比曾经更清晰的轮廓。碎发落在颊边,阳光恰到好处地覆下阴影,眼皮很薄,透着一点红。睫毛下眼睛很黑,认真在听,手里的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上。
江声认真起来的表情和平时并不太一样。
其实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眼神正经一点,嘴角抿起来一点,神态认真一点。
平时是懒洋洋恹恹的样子像一只小猫一只小狗,一只摊开肚皮的刺猬,有浓墨重彩的样貌也毫无攻击性。
但现在会截然不同。
从可以触碰的人变得极为遥远。眉眼体现出细微的淋漓的冷感,那种冷都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松针尖清澈的雪水。
他的漠然是一种很自然的忽视,就像风从不留意他穿行的途中会经过谁。一种既定的规律,一种闪亮的令人向往的,伸出手却无法触摸的星群和风。
沈暮洵看着江声,手按在桌面上,轻轻地攥紧。
而在他背后,卜绘懒散地翘起二郎腿,一个极不端正的坐姿,似笑非笑地审视他的眼神。
一首歌曲常常有团队参与制作,所以房间里除了江声、沈暮洵和卜绘之外,还围坐了零星几个骨干工作人员。
在江声认真听歌的时候,他们这些早就熟悉了歌曲的人在参与激烈的讨论。
“这一段我说过要用中弱音更合适!我从业二十多年了!你不信替换一下?保证是我说的更合适!”
“行了吧,你在这大喊大叫老板又听不到!他就是个犟驴,怎么说都不听,我还说那段副歌适合降调——”
“够了,都够了,别吵了!这首歌老板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合唱,现在只有独唱,当然不对味了。有些地方他根本不是给自己设计的……你们都不懂!哎呦。”
话音一出,热火朝天的讨论顿时凝滞了两三秒。
噢。一瞬间所有人都迟钝想起了,他们的老板有个属意很久的前任,貌似现在只能凭借工作产生一点微不足道的交集。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看向不远处那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
混音顾问还在垂死挣扎,“但就算合唱分part这一部分也……”
沈暮洵蓦地开口:“有不满意的地方?”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沈暮洵的背影上。
江声也因为他忽然说话而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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