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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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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坐在书桌前怎么用理性劝服自己,「想念」两个字一冒出来,安常苦心筑就的堤坝还是溃防。

不止南潇雪想她。

她也想南潇雪。

她从书桌前站起来,从立柜最深处掏出行李箱。

一年多以前从邶城逃回宁乡,她决心一辈子不再出去,这行李箱也打算就此尘封绝不启用。

现在却摊开来,换洗衣物简单的丢进去。

看着空荡荡的行李箱,才意识到自己犯傻——她只去一天而已,有多少换洗衣服要带?背着平时的帆布包也就够了。

脚边扔着行李箱的防尘袋,灰尘扬起,呛得她一声咳。

好像一个契机,令她动作减缓,默默在床边坐下。

行李箱的拉杆上,还拴着她从邶城飞回来时的托运标签,她那时迫切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连高铁都不想坐。

回来后连标签也没撕,直接套上防尘袋扔进了柜子最深处。

现在一年多过去,掏出来一瞧,仍是雪白,刺着她的眼。

邶城。

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踏足的地方。

她真要去么?

这时手机又一次响起。

是毛悦。

安常接起来:“喂?”

“宝贝你在片场方便接电话么?”

“我没在片场,我回家了。”

“今晚怎么这么早回?”

安常不知该怎么说。

“不舒服?”

“一点点。”心里的不舒服,也算不舒服吧。

“那我改天跟你说好了。”

“没事,你说。”

毛悦的声音变得义愤填膺起来:“我是实在没忍住才来找你吐槽的!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

安常心里浮出一个名字:颜聆歌。

毛悦果然说:“颜聆歌!”

安常想,她应该是有创伤应激后遗症的,否则为何每次听到这名字,心里就被猛刺一下,连肩膀都跟着一缩。

“她居然打电话给我,找我要你的手机号,这不正说明她当初把你给删了吗?太坏了!现在还好意思要你的手机号,更坏!”

毛悦的义愤填膺在于,颜聆歌当初给安常带来的,是事业与情感的双重打击。

其实那件事发生以后,安常并没有立刻离开邶城,而是退了以前的房子,躲到毛悦家住了小半年。

她也不提颜聆歌,也不再提起故宫的那些事,找了个楼下咖啡馆的工作,每天打卡上班。

但毛悦哪里不知道,她是在等颜聆歌找她呢?毛悦就每天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安常的确心存幻想。

她在等,关于那件事,颜聆歌给她一个解释,和一个道歉。

她甚至觉得,如果颜聆歌真诚的道歉,她还会再原谅颜聆歌也说不定。

那是颜聆歌啊,从暗恋

到喜欢,她寄托六年青春的人。

小半年后她的确等到了颜聆歌的消息——不来自于颜聆歌本人,而来自于过往的校友圈。

有人在传,说颜聆歌要去相亲了,对方与颜聆歌一样,出自文物修复的世家。

那时安常还没关闭微信朋友圈,好巧不巧,听到消息的那天,有位之前的学姐,晒了一张正在进行瓷器修复的照片,对近日圈内热议的文物修复尺度如何把控的问题,发表了一番见解。

晒出的照片上有一只手。

单凭那只手,安常也足以认出,进行修复工作的那人,是颜聆歌。

学姐与颜聆歌同届,看来是两人碰面探讨,才对这话题突发感慨。

安常不言语,盯着那照片。

她曾多么熟悉那只手。

指甲的形状。

手指上染着瓷器补色时不好洗净的淡淡颜料。

还有手背边缘,留着个颜聆歌小时候被她家宠物猫抓伤的疤,很小很浅,人人都不知道,可安常知道。

她曾牵过那只手,每一丝掌纹她都熟悉,甚至看着这张照片,她还能想起曾经的温度、触感、和颜聆歌常用护手霜的马鞭草味道。

而相亲?

相亲之后呢?结婚?

这只她曾无比熟悉的手上,会套上她无比陌生的戒指么?

光是想象,已足以刺痛她的眼。

所以她逃了,无限狼狈,从邶城连滚带爬的逃回宁乡。

她像一个死缓犯终于等到行刑的那一天,她知道,无论事业还是情感,她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她那小半年没等到颜聆歌的电话,现在,她回宁乡一年多了,毛悦却告诉她,颜聆歌打电话来要她的手机号。

安常忍不住挑起唇角:世事真荒谬。

她问毛悦:“你没给吧?”

“当然没给了!”毛悦忿忿:“我怎么可能给?她把你伤成那个样子!”

是啊,她曾经遍体鳞伤到毛悦都心有余悸。

隐形的荆棘刮过皮肤,刺出她和亲近之人都能看出的模糊血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看似光洁,虬结的伤疤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趋利避害是人类基因里的本能。

被火烫了,下次再见到火就知道躲开。

被刀伤了,下次再遇见刀就避而远走。

曾经的痛提醒着人规避伤,这样才能活得好一点、容易一点。

爱到伤了,谁还敢那样再经历一次。

安常缓缓吐出一口气:“好,没给就好。”

“我就是打电话提醒你一声,万一,我是说万一她从别的地方要到你手机号,给你打电话,你可千万别心软。”

“放心,不会的。”

挂了电话,她马上给倪漫拨过去一通语音:“司机过来了么?”

“在路上了。”

“抱歉,我不去了,麻

烦你帮我把机票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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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常口齿清晰的重复一遍:“我说,我不去了。”

她把换洗衣服一件件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多可笑,她慌乱间门还记得丢进去成套的内衣内裤。

行李箱拉起,套上防尘袋还是扔回立柜最深处。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

文秀英已经睡下了,安常赶紧出去,对已经赶来的司机很是一番不好意思,拿了姑嫂饼和水果作为赔罪。

要是一开始想清楚拒绝,就不用麻烦人家跑这一趟了。

安常回到卧室,脱下刚刚为了出门而换的衬衫和牛仔裤。

这么纠结一通下来,她洗过的长发还没干透,半湿着披在肩头。

等梅雨季过去,就不会再这样了。

她拿吹风机呜呜呜快速吹干了,把自己扔上了床。

反思了一下:她改变主意,是因为好巧不巧,今晚颜聆歌正好给毛悦打了个电话么?

她很清楚,不是的。

就算没有这通电话,还有托运标签,行李箱上的樟脑丸味,甚至就算她赶到了机场,也还有机场那股特殊的味道来提醒她,她上一次投入进去,是如何伤得彻底、落荒而逃。

她总会清醒过来的。

******

那边倪漫在给南潇雪打电话:“雪姐。”

“她出发了么?”

“她说……不去。”

南潇雪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语气倒仍淡然:“好,知道了。”

“那我把机票退了?”

“不必退了,就这样吧。”

“好的雪姐,那你休息吧。”

“嗯。”

挂了电话,南潇雪又点开倪漫发给她的航班截图。

为什么不让倪漫退票?

她发现她在等。

或许,安常会改了主意,悄然赶赴机场,给她一个惊喜。

奔波的疲劳终于让她靠在床头进入浅眠。

醒来时发现手里还握着手机,点亮一看,已过了安常本应抵达的时间门了。

倪漫没有联系过她。

而如若安常一个人悄悄飞抵邶城,一定会通过倪漫来找她。

南潇雪把手机放回床头,揉了揉靠得发酸的肩膀,终于在那张让她脊柱无比舒适的大床上躺下。

到这时,她的内心反而静下来。

是她越界了。

也许她敢在这段关系里放肆沉沦,是因为打一开始,安常就比她更清醒。

一开始拒绝加她微信的是安常,到现在拒绝来邶城的也是安常。

而当次日清晨的阳光带着她理智回来的时候,她会感谢今晚的安常吗?

******

第二天安常醒得早,却一直在床上赖到中午,才磨磨蹭蹭起床。

昨晚头发吹到半干不干就睡了,她又辗转,

() 在枕头上蹭得乱七八糟,今早上起来一看,毛毛躁躁的,就算扎了马尾,发尾仍翘起一个搞笑的弯。

文秀英盯着她:“你头发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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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是不是有人敲门?”

“哦,是剧组的人来找我。”

“有事?”

“一点小事。”

中午饭文秀英煮了酒酿圆子,吃在嘴里一点淡淡的酒味,软糯糯的。

安常忽然问:“外婆,现在是不是还没有鸡头米?”

“有干芡实。”

“我说新鲜那种。”

“现在还不到八月,怎么可能有?”文秀英睨她一眼:“你这孩子是不是睡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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