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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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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潇雪问:“我们呢?下午做什么?”

安常摇头:“什么也不做。”

下午日头烈些,天井里两把躺椅挪到屋檐下,她们躺在上面,天气是热的,可这样安宁的水乡,门窗大开也不用避忌什么,时而一阵穿堂风,又觉得沁凉。

安常把新鲜的西瓜切成小块,圆盘盛了放在手边的竹凳上。

回到躺椅,将那把蒲扇挡在脸上,南潇雪笑她一声。

又扭头,望着天井里透出碧蓝蓝的天,偶尔一抹云,淡得像丝。

明明上午睡了那么久,这会儿却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时一睁眼,下意识扭头往边上看去,安常也睡了,原本挡在脸上的蒲扇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

南潇雪凝眸瞧了会儿。

小姑娘体温总是高些,醒时还好,这会儿睡了,渐渐出了层薄汗,铺在额角和颈根。

南潇雪起身,把蒲扇从地面捡起来。

对着安常,一下下轻扇着。

不知过了多久,水乡的时间好像总是无序,她只觉得手有些酸,便换了另一只,原本打扇的的手撑住下巴。

安常不知何时张开了眼。

坐起来,南潇雪也伴着她坐直,听她问:“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

安常看一眼她手里的蒲扇:“要是你粉丝在这里……”

“安常。”南潇雪打断:“这里没有什么粉丝。”

安常弯了眼眸,问她:“吃西瓜么?”

“吃。”

() 里这么应了句,一手摇着蒲扇、另一手撑着下巴的姿势却没改。

意思很明确——我两只手都没空。

安常又弯唇,叉起一块西瓜,喂到她嘴边去。

西瓜只有些白软的小籽,无需吐,囫囵吞下便是。井水里泡过,捞出来这么久,也觉得凉沁沁的。

安常撩了下马尾,也喂自己一块。

吞下去的同时说:“南老师。”

“嗯?”

“我们现在,应该不用打招呼就可以接吻了吧?”

南潇雪不答,故意的。

安常自然倾身,吻上来。

南潇雪忽然想起,安常也在吃桃子之后吻过她。

小姑娘吻的气息就似这般,桃子、西瓜、嫩菱……让人联想起一切水灵灵的清恬。

文秀英在午睡,天井里漏过阳光的金斑,她们坐在这里静静的接吻,耳边是丝丝穿堂而过的风。

直到安常放开了她,南潇雪忽道一句:“这样的日子,感觉可以过上很久很久。”

安常先是下意识低了头。

然后才抬眸,小声的说:“我也是。”

******

等吃过晚饭,炽烈的日头才开始往下落。

安常带南潇雪出门散步,绕到博物馆,看她那棵石榴树在小宛的照料下长得很好。

又往小宛的工作室那边去,轻敲了下门:“小宛。”

小宛先是惊了下,大概好久没人在工作时间同她说话了。

然后才惊喜:“安常姐!”

又看到安常身后的南潇雪,舌头开始打结:“南南南仙?”

安常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外婆做了蒸鱼,想着你喜欢,我给你送过来。”

“安常姐,你不在家的时候,文奶奶也常叫我去吃饭。”

南潇雪转到院子里去看一株药百合,小宛对着她侧影望了眼,小声问安常:“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安常想了想,没有对小宛隐瞒的必要:“能看出来吗?”

“能。”小宛点头:“虽然你们没牵手,也没总凑在一起,但怎么说呢……你们的眼神不一样。”

安常问:“是不是很奇怪?我们两个这么不同的人。”

小宛又摇头:“按理说,你们两个这么不同的人,我根本不会往那边想。可刚才你们走进来,我一抬眼,就是觉得,你们肯定在一起了。”

“好像你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也这样在宁乡生活了很久很久。”

安常顿了下,才笑道:“也许只有在宁乡,我们的差距显得没有那么大。”

从博物馆出来,安常带南潇雪去了河边。

桥头的木连廊偷看过她们在上个梅雨季无数次接吻,这会儿坐过去,仍有些亲切似的。

傍晚的河面不少蜻蜓,尾巴一点,河面便漾开一圈波纹。

夕阳在天边铺陈淡淡的暖金,安常便是在这样的景色里开口:“

南老师,关于要不要留在舞台这件事,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南潇雪望着窄河:“如果我不是那么了解你的话,我会以为你带我来宁乡,是劝我退役。”

一只蜻蜓被她周身冷香所吸引,飞过来在她肩头盘旋一阵,倏尔又飞远了。

“这样的生活,我的确可以过很久,不会觉得腻。”

安常轻轻接话:“但是。”

南潇雪笑了笑:“嗯,是有‘但是’。”

“我以前对舞台是很功利的,不是舞台需要我,而是我需要舞台,不然我无处可去。”

“可我现在有了退路,退路在我想象中是很美好的,于是你带我来亲身体验,原来退路真的是很美好的。来了宁乡后,我也反复问自己,你还想留在舞台么。”

“我的答案是,我还想。”

“也许我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舞台了,但是,我想要舞台。”

安常点了点头。

她不能告诉南潇雪,她内心的秘密只趁着夜色对文秀英一人倾吐过——南潇雪决定留在舞台,她心中划过道暖流的同时,也淌过与之泾渭分明的暗河。

那里面藏着她的自私、犹疑、恐惧和怯弱。

当南潇雪重新回到光芒万丈的舞台,她独坐于一片幽暗的观众席,她们的关系会变么?

可此时南潇雪揽过她的肩,吻上来。

她一手撑着木连廊座椅的边沿,一手搭着南潇雪的肩。南潇雪扶着她后颈,让两人贴得更近,舌探进来。

宁乡住的都是老人,晚饭后已没什么人走动了。整条河是她们的,整座桥是她们的,整片夕阳和整个夏末都是她们的。

南潇雪的呼吸也逐渐染了熏风的灼热,这才放开她。

站起来,牵住她的手:“走吧,回家。”

******

晚上陪文秀英说了会儿话,文秀英便早早的回房休息了。

照例南潇雪先洗了澡,安常洗完澡回房,开了电扇又拉了灯绳,躺到南潇雪的身畔。

南潇雪叫她:“开一下台灯。”

“怎么了?”她旋开台灯:“你要找什么?”

“躺下来。”

安常一怔,在还未意识到南潇雪是什么意思时,南潇雪俯身贴过。

带着她躺回荞麦枕,吻落了下来。

她下意识闭了眼,微仰着下巴才能承接,她第一次意识到,南潇雪的吻也是可以富于占有意味的。

睁开眼,发现南潇雪一直瞧着她。

这才明白南潇雪让她开台灯做什么:为了看清她,从神情,到其下的每一寸。

南潇雪一向自诩是擅于自控的人,在舞台上情绪推到极致时,她仍可以自如的控制肢体。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控于她也会是一件困难的事。

她在安常身上捕捉到了十分强烈的矛盾感。

因为那张脸长得十分青涩。而除开那张脸,安常整个又是成熟

的、饱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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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小时候顽皮,在雕花木床架上画过老鼠。

想起上小学时被同学嘲笑没有妈妈,捂在被子里偷偷哭过鼻子。

想起第一次看《牡丹亭》的旧话本子,第一次做那样黏腻的梦。

而到了现在,她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刻,的确都在这张雕花木床上发生了。

原来谪仙并不轻盈,并不淡然。

她攀着谪仙的肩,便拽着对方莽撞的跌入了人间。

小小的一盏摇头电扇并不足以吹散额间的汗,南潇雪理了理她濡湿的一缕发,压低声问:“你是谁的?”

那大概是她第一次听南潇雪用那样的声音说话。

在她尚不能自如作答的时候,南潇雪俯身整个拥住了她。

“你是我的。”冷香的气息钻入她耳廓。

“安常,你保证,每次我从舞台下来的时候,你都会在原地等我。”

后来当许多事发生,安常回忆起来。

那大概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南潇雪的怯懦,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南潇雪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

第二日落雨,南潇雪在天井檐下,陪文秀英下了半日的棋。

宁乡的西瓜总感觉比邶城好吃,不是瓤瓤的,而透着股鲜灵的脆爽。安常又切了盘,坐到南潇雪身边。

文秀英年纪大了,怕吃多了西瓜肠胃不适,安常便自己小块小块的吞下去,偶尔叉一块递到南潇雪嘴边。

南潇雪接了,又扭头去看她正把一块西瓜喂进嘴。

“像只小动物。”

她微鼓着腮帮子问:“什么小动物?”

南潇雪不答。

她咬着西瓜看着棋局,南潇雪正要落子,她叫道:“哎……”

文秀英瞪她一眼:“你帮谁?”

她笑笑不说话了。

两人一直到傍晚才走,乘夜班机回邶城。

安常不是个擅于表达情感的人,离开时却忍不住抱了文秀英。

文秀英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她的背:“好孩子,别怕。”

“外婆,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邶城吗?”

“我年纪大啦,早就习惯宁乡的生活了,你先去,要是我想你了,就去看你。”

安常“嗯”了一声。

南潇雪道:“文奶奶,您放心。”

文秀英笑了笑:“南小姐,谢谢你。”

倪漫和司机在门口等,南潇雪留下她带给文秀英的许多茶叶,又带着文秀英准备的姑嫂饼,同安常一起离开了宁乡。

飞回邶城的航班上,安常睡了一觉。

醒来时飞机正要下降,她迷迷蒙蒙睁开眼,南潇雪在她身边,而脚下的城市星罗棋布,万家灯火交织出一条条规整的光带。

不知是不是遇到气旋,飞机忽地颠了一下。

她人生中坐飞机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时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南潇雪问:“还好吗?”

她冲南潇雪点点头,尔后扭过脸,望着舷窗外。

也许相较于她尚且年轻的年纪,她的感慨过多了些。

她只是在想,无论期待还是畏惧,她人生一个崭新阶段的生活,便要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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