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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姜冻冬的审判。她亲眼目睹了在高台满座的庭审院里,姜冻冬是如何赤身裸体地出席。那时姜冻冬才二十六岁,又短又紧的镣铐使他迈不开步子,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每一步都走得艰难缓慢;手铐要求他必须把手举过头顶,做出忏悔的姿势,他无法遮挡任何私密部位,每一寸肌肤都暴露在他人的注视下。范舟甚至清晰地看见了一滴顺着姜冻冬的手臂流下的汗珠。
那一刻,范舟感到了极大的羞耻和恐惧。仿佛她也被扒光了,在众目睽睽下被游行、被批判。
这场屈辱的审判给范舟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人们对不受规训的omega的惩戒。
从那以后,范舟明白了对于omega来说,公然的反抗必将招致不幸,且这种不幸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她想要独立,也想要光鲜亮丽;她不愿意按照世俗的成见苟活,成为赏心悦目的盆栽,也不愿意穿过狂风暴雨,淋湿自己的羽翼。
她发现她并没有与之抗衡的勇气。于是,她选择了更得体、更安全、更被社会允许的方式达成自己的意图,譬如通过结婚,换取更高的地位。
她的改变迅猛又深刻,从一个反抗婚姻拒绝生育的叛逆少女,变成积极联姻寻找高枝的聪明人。最终,范舟迈入了曾经发誓绝不会涉足的婚姻,她嫁给了大她二十岁的alpha,成为了沈家继承人的第二位妻子。借着这个身份,范舟与陈丹的出生家族依附上了沈家这个庞然大物。
范舟的行为同样深刻地影响着陈丹。
他遵循姐姐的教诲,时刻谨记婚姻对omega是再正道不过的便捷途径。
“我和她退缩了,我们都没有足够的勇气。”陈丹说。他说这话时,恰好刮来一阵猛烈的风,风中带着温热的水汽。
“真是可惜。”姜冻冬说。
“那你呢?”陈丹问姜冻冬,“你怎么会有勇气的呢?”
他想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姜冻冬是如何始终如一地走到现在。
“或许是我年轻时足够无知,足够天真,”姜冻冬想了想,回答道,“我没有思考太多,也没有拥有过什么。我一无所有地来,也接受一无所有地离开,因此我反倒成了看上去最勇敢的那一个。”
他笑着说,“是时势造就的我,不过都是阴差阳错罢了。把任何人放在我当时的位置上,他们都会这样做的。”
陈丹转头,看向身旁的姜冻冬,他正聚精会神地啃着一根玉米。姜冻冬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上面还沾着玉米粒,陈丹总觉得现在的姜冻冬就是只松鼠,这个联想让陈丹有点儿想笑,但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察觉到陈丹的视线,姜冻冬抬起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塞进陈丹的手里,“来!你也吃!可甜了!”
清水煮熟的玉米只有本身的清甜软糯,陈丹一边嚼着,一边跟在姜冻冬身后。
他们翻过小山坡,一条河出现在眼前。恰好黎明将至,太阳正从不远处的火山口升起,像一朵杯大地吐出来的红花。凝固的黑色礁石中有沙砾正闪烁,银色的河波光粼粼。
陈丹看见姜冻冬在闪闪发亮的大地上奔跑,他冲下山坡,跑向热腾腾的河。
“陈丹!这里可以煮好多鸡蛋!”姜冻冬站在河边,回头对陈丹挥手。他纯然高兴地笑,脸上的小雀斑都仿佛正随着笑声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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