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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拍姚乐菜的肩,“你现在学会审视我了,这是独立的表现,我很高兴。”

但小菜还是陷入了说错话的恐慌中。他焦急地朝我解释,“叔叔,我太失礼了。我刚才不是想质问你,我不是想表达那个意思,我……”

姚乐菜手足无措,人不自觉地耸立了起来,整个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我能感知到这个孩子心里燃烧的懊恼、不安、紧张,与害怕。大概是害怕失去我这个长辈。

“我知道,我知道——”我抓住姚乐菜的双手,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别急,孩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没关系。”

等姚乐菜在我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慰里平复心情,我才撒开手。

我看着身旁风华正茂的小菜,他的面庞年轻又漂亮,明亮的眼睛里满是鲜活的朝气和不服输的韧劲。

“我不表态的原因,是我无法确定究竟哪一个更好。”我放下无所不能的长辈的一面,告诉他有关我的不足,“好像每个都有它的道理,每个都以建造更美好的世界为目的……我没办法甄别,又不想伤害任何人。因此,我也一向被人诟病软弱。”

“他们没说错,我在取舍上确实太软弱了。我能取舍我的人生——可是别人的呢?我怎么能够取舍别人的人生?”我摇摇头,对自己的软弱无能无力,“一捧尘土被我扬起的风吹下来,落到别人的命运上,变成一座沉重的山。想想就让我不知所措。”

雪白的沙地上,风簌簌地吹过沙丘,姚乐菜看见底下飞扬的尘土,往日他从不留意,但此时,他陷入了一种玄妙的感受里。世界被无限延缓,他的眼睛看见风运动的轨迹,肌肤捕捉到风的纹理。风里那些总被忽视的细小沙砾,变得清晰又具象。他甚至能看清每粒尘土的棱角,以及它们在阳光下折射的不同光线。

姚乐菜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人。姜冻冬拢了拢耳边花白的头发,眯着眼睛,微笑地注视着他。他的叔叔头发已经白完了,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刻,像命运和岁月留下的阡陌。

“我希望所有人都幸福,我相信每个人的人格始终平等。我知道这是一种过于理想主义的软弱,可我依旧选择如此。”姜冻冬乐呵呵地坦诚道,哪怕面对自己带出来的小辈,他也全然没有维系权威的想法,“我不适合做领导者,小菜,你不要学我。在这方面,我既业余也不合格。”

他平静地说,“小菜,如果你感到失望,我也只能抱歉。我就是这样的人。”

姚乐菜明白了姜冻冬的意思。事实上,和姜冻冬交谈再轻松不过。姜冻冬的所说即所想,不需要任何揣摩与推测。他实在不擅长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每次他那么说时,都带着一眼即可看穿的笨拙。

在他的叔叔面前,人总能脱下皮囊和一切外在的枷锁,以纯粹、平等的人格形式来进行交流。姚乐菜将此归功于姜冻冬的人格特点。姜冻冬的人格就是带着一种可以放下一切的包容。

“叔叔,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姚乐菜望着姜冻冬,他不自觉地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我没有对你失望……我只是觉得,我更好地了解你了。”

姜冻冬笑眯眯的,“是吗,”他说,“那是我的荣幸。”

“我该怎么做,叔叔?”姚乐菜吐出胸腔里的浊气,他踌躇着,寻求姜冻冬的意见,“下一周,时政那边的例会会决定融合计划接下来的安排,我应该去阻止吗?”

姜冻冬反问,“你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他弯弯的眼睛裂开一条缝,黑色的眼睛直视姚乐菜的眼。当姚乐菜被他的目光慑住,脸颊爬上被说中心思的绯红时,姜冻冬莞尔,“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姚乐菜眨了眨眼,他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真的可以吗?不会给叔叔带来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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