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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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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唇,嗔怪地一乜他:“哪有挨打还嫌轻的?”说罢一睇廊下扶栏,“坐。”

语毕她先一步前去落座,唐榆跟过去也坐下了,当中与她隔了一人的距离。

她凝视着他的神色,又想想他适才对月沉吟的模样,直言相问:“在想什么?可是怕这事会有纰漏,牵连我们?”

唐榆摇头:“宫中冷暖我清楚。从前的冷宫陶氏、如今的锦宝林,都不值得宫中太费心思。况且此事佐证颇多,几乎没有让人质疑的余地,锦宝林就是自尽而死无误。”

徐思婉抿唇颔首,他又道:“我只是在想,将来总不免要与玉妃有一战,该如何办。”

她嫣然一笑,歪头望着他:“那你怎么想?我听听。”

他被她的这副笑意惹得蓦然局促,一声轻咳:“……你若已有打算,就算了。”

“说说嘛。”她抱臂,纤弱的后脊倚向廊柱,“随便聊聊,哪来这么多顾虑。”

他凝神:“近来在两国之间的事上,鸿胪寺出力颇多,若莫尔也有所收敛,这是大功一件。至于锦宝林的父亲贪污钱粮、玉妃知而不报,这错处则可大可小。在现下这样的情形下,陛下难免念及玉妃娘家的功劳,这点小错申斥两句也就过去了。玉妃若再借着锦宝林的死悲春伤秋一番,陛下或许还要觉得她从前是做人留一线,为着姐妹情分才犯了糊涂,实难伤其根基。”

“确是如此。”徐思婉缓然颔首,又笑了声,“所以我也头疼。啧,这么好的把柄若不能深捅她一刀,我难受;可若放在手里平白浪费了,我更难受。什么争宠都不提了,就光说锦宝林落水那件事——但凡我警惕少一点就要吃亏,这仇我可还记着呢。”

“嗯。”唐榆含着笑,忖度了半晌,问她,“若莫尔的事,你可清楚?”

“听说过一些。”徐思婉一边回忆,一般缓缓言道,“好似是说……若莫尔对我大魏称臣多年,年年纳贡,绝无二话。但前年新王继位,颇有野心,当即便开始试探朝廷。三番两次之后,愈发不做掩饰,现在甚至已动了起兵的心了?”

“是。”唐榆点了点头,“明面上是这些事情,但若追根溯源,也不全是野心驱使。”

徐思婉美眸在他面上一定:“怎么?”

他道:“若莫尔人以放牧为主,国境之内,几乎尽是草原。但放牧若无节制,牛羊日日啃食操场,新草来不及生,草原便会慢慢化为沙漠。”

“沙漠多了,沙暴无情。牛羊、百姓都会死伤许多。人们为了糊口,只得倾家荡产地再养新的牛羊,可新的牛羊又需寻草来啃,如此循环往复,草愈发的少、沙漠与沙暴愈发的多,牛羊养得愈发艰难,百姓手里的钱也就愈发留不住了。”

“原是这样?”徐思婉目光一凌,在夜色中吸了一口凉薄的空气,“若是这样,这事便怪不得若莫尔新王的一己野心。他是一国之王,但凡有点出息,就总要为子民搏一条活路的。”

“是。”唐榆点点头,“所以不论鸿胪寺用什么办法暂时安抚住了他们,只消若莫尔人依旧活不下去,这安抚就只管得一时,管不了一世。我觉得……他们的下一次异动甚至不用等上太久,那样的地方,沙暴年年都有的。只消再来一次,他们就又要为生计发愁,国泰民安的大魏也就会再度成为他们眼中的肥羊。”

“到时战事一触即发,将士们在沙场上以死卫国,玉妃的瞒而不报就会是重罪了。”

他说到最后,眼底沁出一抹冷冽的寒光。徐思婉将那份寒冷尽收眼底,静默须臾,却说:“可若玉妃也对这些心里有数,只怕也会尽力寻个合适的机会将此事先禀上去。哪怕她不自己开口,只消朝中有人向陛下禀明、让陛下心中有数,也足以让这话柄烟消云散了。”

“不错。”唐榆长缓一息,“所以我方才就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玉妃绝口不提此事,能让她拼着风险赌一场,将这事懒在肚子里,直至我们抓住时机将它捅出去,换天子一怒。”

“啧。”徐思婉稍稍仰首,望着夜色笑起来,“让一个人闭嘴,无非三种办法。一则杀了她,这我们现在办不到;二则有个足够大的威胁,三则是足够大的诱惑……”

顺着她的话,他们一并陷入沉思,直至又一阵夜风掠起,在墙边刮起一重短暂的呜咽,激得徐思婉禁不住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她以右手及时掩住口鼻,唐榆伸手,在她左手上一攥:“这么凉。”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就径自站起身,仍没松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她回屋:“你穿得太少,不该出来。”

徐思婉不与他争执,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可他走得太急,经过门槛时她不及反应,脚下无可避免地一跌。

他有所察觉便立即回身将她一扶,扶在她双肩上的手隔着寝衣为她带来一抹暖意。

徐思婉怔怔抬眸,在一片昏暗中迎上他的双目。他们四目相对,他有一瞬的失神,继而蓦地别开脸,双手也同时松开。

徐思婉亦别开眼睛,视线落在鞋间上,深缓了一息平复心神:“是挺冷的。”

“……快回房睡吧。”他道。

可她同时却在说:“我去沏壶热茶来。”

说完,她匆匆走向卧房,好似并未听见他的话。

作者有话说:

聊个事啊……

前文女主杀陶氏的时候,有人说“被人捅死和自杀的捅伤不一样,能查出来”,这里女主勒死锦宝林,又有人说“上吊和勒死不一样,能查出来”。

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当然只能说:你们说得都对。

但是认真说,很多咱们在2022年所认为的常识,在古代是根本不存在的。

古代刑侦相关的资料我还正好看过不少,不仅很多东西都需要漫长的过程去积累经验,还有很多我们现在所认为的理所当然的理论经历过反反复复的“成立-被推翻-再次认为可靠-再次被推翻”的过程。

并且在很多时期,仵作们的理论派系也很多,在那个科技不够发达的年代,大家相互不能说服也是常事。

同时更不乏有很多曾经的黄金理论在现代技术下被全然推翻。

所以大家如果本身站在上帝视角看文、还要用现代理论开挂来论证犯罪手法不够完美的话,对这个世界观里的角色本身是不公平的。

我一直很相信“古人有古人的智慧”这句话,但很多时候智慧不能决定一切,许多事情就是一路磕磕绊绊摸索、探求过来的,弯路无可避免,古今的认知差异也无可避免。

要知道就连喝开水可以避免大多数疾病这种看似浸透在中国人dna里的生活常识,其实真正普及也就几十年呀。

[另外一个不冷不热的小知识:“仵作验尸”这个事情在旧时很多人眼里是不可接受的,因为感觉对尸体不尊敬。所以按照这个逻辑,大家也可以推想一下像后宫嫔妃这种身份+死因看上去又能有合理解释的时候,皇帝会不会启用仵作验尸。其实就连现在的法医验尸,在许多人心里也依旧是别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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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锦嫔

次日天明, 宫正司就将整理好的案卷送进了紫宸殿。这样的案子总是结得极快的,案卷也并不厚。可饶是这样, 皇帝忙于国事, 也没心思细看,便由王敬忠简明扼要地禀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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