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明明白白的告人黑状,果真还是比违心地为敌人辩解来得痛快多了。
二人就这样说着话回到了房中,徐思婉行至矮柜前,亲自为他沏茶,边沏边又道:“对了……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想求陛下应允。”
“怎么忽地这样客气。”他笑笑,坐在茶榻上看着她道,“你说。”
她将茶端给他,与他坐到同一边,明眸清亮地望着他说:“前几日楚少使差那小丫头来禀过话,说想到莹姐姐或臣妾身边侍奉,只当是谢罪。莹姐姐是懒得理会她的,臣妾倒觉得许她过来也无妨,陛下看……”
“咳——”他直被茶水呛了声,拧着眉看看她,“你还嫌自己因为善心吃下的亏不够多?”
“这回不一样。”她摇摇头,边歪头思索着边说,“一则她那些计谋总归没冲着臣妾来,二则,从今日这般看,她不仅开罪了臣妾与莹姐姐,更得罪了玉妃娘娘。那在宫中,她便也没什么靠山可寻了,到了臣妾这里自然只能守好本分求得原谅,哪敢再招惹是非?”
他对她这些善心惯是又爱又恨,见她如此认真分析,更觉有趣,就笑问道:“朕可听闻她与玉妃关系极好,你何以说她开罪了玉妃?”
徐思婉定定道:“她挨了板子,现下都下不了床,身边就那么一个宫女,自是日日侍奉在她身边的,如何会招惹玉妃娘娘?必是她先前做了什么惹得玉妃娘娘不快,才使玉妃娘娘如此借机出气罢了。”
齐轩忽而眼底一颤。
是他忘了。近来他被朝政忙得头疼,忘了楚氏不仅被降了位,还被赏了杖责二十,现下不可能已然伤愈,正是难受的时候。
既如此,她身边的小宫女,也的确不当会触怒玉妃。云水阁那样偏僻,这小宫女不论是去六尚局走动还是去太医院求医问药,理应都不会经过玉妃的青瑶殿。
齐轩按住心底渐生的疑云,伸手将她揽住,温声言道:“让朕想想。倘使楚氏真肯安分守己,到你这里自然无妨。但你要知道,朕更想护好你的安稳,若你的安稳不能护住,朕不答应你,你也不要怪朕。”
“臣妾明白。”她声音轻轻,似被他的话触动,红着脸伏进他的怀里。
她实则却在戏谑地想,真有蠢女人会被他这样的“深情”打动么?楚氏明明也是他的妃嫔,是曾与他欢好的人,如今却被他说得像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外人。
若她有朝一日输了,想来就是第二个楚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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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徐思婉再度被梦魇所困。几日下来他似乎已然适应,当即惊醒过来,将她一把拥住。
她今日缓过来的似乎格外快些,呼吸很快平稳下来,在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而后一觉睡到天明。
唐榆在她起身梳妆时进了屋,支走了小林子和岚烟,告诉她说:“如娘子所料,陛下离开前让王敬忠去问了樱桃,问她究竟如何触怒了玉妃。”
花晨一下子回过头:“樱桃怎么说?”
唐榆低眉,眼中笑意内敛:“樱桃说,玉妃翻来覆去地问她,楚氏与她说了什么关乎玉妃的事。可她什么也不知,玉妃最后就将她打发走了。”
“好。”徐思婉淡然笑笑,有樱桃这句话,皇帝心里的火就被浇了一捧油。
其实樱桃若真知道什么倒还罢了,可她什么也说不出,天子疑心之下胡乱猜忌,不知会猜到什么地方去。
玉妃从前那样得意,事事都有小嫔妃们鞍前马后地替她办妥,什么都查不到她身上。如今,可算该让她吃吃苦头了。
徐思婉心生快意,梳妆妥当后连早膳都用了些,继而看了看天色,笑道:“有日子没去给太后磕头了,去一趟吧。”
花晨当即命人备了步辇,服侍她去寿安殿。太后数日没见她,又听闻她失子之事,见了她就长吁短叹,又赏了许多奇珍异宝,好似不知该如何疼她。
徐思婉只管摆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谦和温婉之态更令太后喜欢。待到离开寿安殿的时候,太后连午膳都赐了她,由近二十名宦官提着食盒浩浩荡荡地送回漪兰阁去。
徐思婉未与他们同行,乘着步辇不急不慌地往回走,回去时这些宦官就已告了退,唐榆迎出来,告诉她:“适才玉妃去清凉殿求见,遭了陛下训斥。”
“呀。”徐思婉勾起笑,“这个我爱听,你仔细说说。”
唐榆摒笑颔首:“听闻玉妃求到御前,说自己与楚氏私交甚笃,虽知她犯了错,也实在不忍她这般吃苦,求陛下准许楚氏迁到她宫中,由她照料。”
徐思婉轻嗤:“陛下怎么说?”
唐榆跟着她步入卧房,示意旁人都留在外面,声线平静地告诉她:“陛下说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斥她蛇蝎心肠,将她赶走了。”
“真好啊。”徐思婉坐到茶榻上,边从月夕手里接过茶盏,边扬起笑脸。
他深深地看着她:“你每一步都算到了?”
“差不多吧。”她抿着茶,啧了声,“我起先不肯去见楚氏,是有两个缘故,一则想探一探她与我说的玉妃失子之事是真是假,由此可知她与玉妃是否真有嫌隙;二则也是觉得她太心急,刚出了事就这样巴巴地要见我,便是无心与我说什么,也要引得玉妃怀疑。”
唐榆点点头:“所以你等了几日,一举两得?”
“嗯。”她颔首,“我将孩子索命的风声放出去,料想玉妃心虚,必会去追问楚氏。可樱桃年纪太小,我猜楚氏只消有几分心计就什么也不会与她说,那玉妃就既查不到我们近来有过往来,也从樱桃嘴里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唐榆略作思忖,迟疑着续言:“而玉妃也没道理怀疑这事是楚氏在进宫正司前告诉你的?”
“对,这一点着实是玉妃失算。其实我现下也还不明白,楚氏那日为何会告诉我这些,要等改日有机会亲口问她了。”徐思婉说着一顿,“还有樱桃的事。玉妃没杀了她,应是有意在探我虚实,想知道我会不会带这人回来。可她没料到我身边有个与樱桃旧相识的宁儿,宁儿那么一说,就将水搅浑了,反令玉妃愈发看不清楚。我想昨天这一整晚,她大概都在辗转反侧,时而会觉得我带樱桃回来必有缘故,时而又要想若真有缘故反倒不该做得这么明显,说不准只是宁儿误打误撞碰上了。”
“所谓算无遗策,不过如是。”唐榆轻笑,几步上前,坐到茶榻另一边,侧首还是盯着她看,“那玉妃会去向陛下讨要楚氏呢?你也算到了?”
“这是最简单的。”徐思婉抿唇,眸光微微凝起寒意,“我若是玉妃,一旦对楚氏生出疑虑,必定也会动杀人灭口的念头。哪怕现在下手太明显,也要将人先扣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所以昨晚我才必须将樱桃的事吹进陛下耳朵里,只消他起了疑,随便着人去问一问樱桃,玉妃就要不着楚氏了。且等着瞧吧,大概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让楚氏来我这里了。”
“这你怕是想岔了。”唐榆睇她一眼,眉头挑了挑,“陛下又不喜欢楚氏,岂会在乎她的安危?不让玉妃动她也就罢了,断不会容她伤了你。”
“你说得对,陛下不在意她的安危。”她语中一顿,朝着唐榆双手托腮,“但陛下势必会准她过来。你若不信咱们打赌,一千两黄金如何?”
他不冷不热地瞟她:“你可知我一年的俸禄才多少钱?”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谁要跟你赌。赶紧用膳,别白费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嘁,没劲!
徐思婉暗暗瞪他,扁一扁嘴,挪去了膳桌前。
花晨很快就领着月夕和兰薰桂馥一同进了屋。平日她用膳是不必这么大阵仗的,许多时候都一个宫人也不留,自己用得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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