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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制度的雏形……”
另一边,穆尼尔还在滔滔不绝——好在立香已经养成了随时屏蔽迦勒底支援人员语音的技能,从容地翻到了下一份手记。
不同于前面对蛾摩拉风土人情的详细记载,这份手记基本是这名叫“罗丹”的诗人临近晚年时对往事的追忆。
「痢疾简直要了我半条命。」罗丹的笔迹从这里开始不再那么硬挺了,「如果这么比喻的话,那么我回到家后,奥森那张哭丧的脸就要了我另外半条命。他说我的手记被偷了,有一个糊涂蛋小偷半夜溜进家里,把我装稿子和墨水瓶的皮革袋当作钱袋拿走了。」
「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意外,不仅仅是我接受了自己的大儿子年过三十还是个呆瓜的事实,还因为我早就料到命运会安排一个糊涂蛋干这种糊涂事,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前往神殿接受治疗前,特意把那本《女王艳情史》摆在了方便拿到的位置上。」
「猊下在天之灵一定会痛骂我。请别担心,那个糊涂蛋小偷出门后多半就会因为什么意外不小心把稿子烧了,所以没有人会知道我曾歪曲历史,编造了您年轻时与大卫王、阿比巴尔王一起在床上探讨“生命的诞生”这一严肃课题的虚构香艳故事——当然,那个关于“再快一点,我强壮有力的牡马啊”的双关语,我个人认为写得极好,它的消亡会是文学史上的一大损失。」
「很早以前,我就意识到有一种奇妙的、看不见的力量试图从我这里夺走一切有关猊下的记录。有时是一道惊雷,烧毁了我放置稿子的房间,有时是几只狼或野猫晚上潜入院子,它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吃那些沾了墨水的羊皮纸。」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旅途中遇见的一只独眼巨人,告诉我只要把装着稿子的行囊交给他,就可以放我一命。一时间,世界上仿佛没有什么比我的手记更有价值的东西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这样做,但如果对方不是猊下的狂热粉丝,那他大抵是闲得没什么事干了。」
「早上醒来,我的视线更模糊了,脑袋清醒过来的时间也比往常更久。我把迪奥尼斯认成了西伦,他今年才十二岁,和刚加入归栖者时候的西伦差不多大,但远不及西伦机灵。我撒谎说西伦是我给他起的爱称,他也信了。唉,我的孩子们没一个聪明,偶有几个擅长读书的,也没有我年轻时的风趣幽默,如果他们向归栖者递交申请书,多半在雅雷俄珥金那关就会被裁掉,更别说哈兰了。」
「前一天晚上,我有很强的预感,觉得自己睡着后会做梦,果然如此。梦里的我还是那么年轻,双手强壮有力,即使匕首藏在袖子里,也不影响我弹琴。雅雷俄珥金又喝醉了,第一百次跟我们讲起自己在馬廄里和一位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寡妇初识风月的故事,虽然他已经讲了一百次,并且在清醒时自以为把秘密保护得很好,但我们第一百次哄堂大笑的时候,依然和我们第一次哄堂大笑时同样兴致盎然。」
「猊下披着一条毯子,微笑地看着我们。满天神明为证,她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多美啊。毛毯是哈摩莉吉染的,她永远知道猊下最适合什么颜色。雅雷俄珥金第一百次吐了,不知道第几次吐到了乌利亚身上,乌利亚无奈地用眼神指责哈兰——雅雷俄珥金本来应该吐他身上的,但哈兰敏捷地躲开了,他一向如此,好似身体里住着一只猫。」
「多么美好的岁月啊。可惜梦只持续到了前半夜,然后我醒了过来,泪水浸透了枕头。擦干眼泪后,我躺了回去,希望那一幕能够继续,却梦见了十多年前,得知蛾摩拉被焚毁的那天……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
「我泣不成声,我磨难自己,我痛苦至死,恨自己没能更久地服侍她。」
「好长一段时间,我憎恨每一个快乐的人,每一个挂着笑容的人。我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感觉自己死去了,往日能令我感到欢欣的一切都失去了滋味,从此这世间再无任何快乐可言。」
「我放逐自己,离开迈锡尼四处流浪,打定主意要成为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在陌生的地方看到往昔的影子。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变得太老,失去了去憎恨什么的力气。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支撑这具身躯的不是什么廉价的恨意,而是绵绵不绝的,对过往岁月和故人的思念。」
「亲爱的朋友们,我真的很想念你们。希望有一天会有人发现这些手记,发现我们的故事,发现世上曾经有一个如此美好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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