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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血和死亡的气味依然挥之不去。
她看着修女们将移除的内脏放在银色的托盘上,等待清理结束后拿去焚烧。母亲的肺部已经完全发白、糜烂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只剩下一团半融化的结缔组织,上面粘着几根如同人的手指般肿胀的淋巴管。
她不禁想起母亲生前的样子——她一直知道实情,知道母亲平静的微笑下藏着虚弱和疲倦,却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那些压在她身上的重担,意识到她在与命运斗争时究竟背负着什么。
即便如此,书房的蜡烛依旧燃烧到了天明。
当高文走到水晶棺旁,单膝跪下,静静凝视母亲的面庞时,她听见自己说道:“母亲是不带遗憾地离开的。”
高文沉默片刻:“……即使没能见到我最后一面,也没有遗憾吗?”
他的表情依然冷峻、坚不可摧,但不确定的语气暴露了他内心的脆弱。
“母亲希望见到我们所有人。”
这是一种古怪的感觉——尽管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认同的,但以她的阅历,似乎还不到能够从容说出这些话的境界,甚至于——她看待高文的心态也与以往不同,不再是年幼的孩子看待自己的兄长,反而有点自上而下的感觉,那种长辈似的温情和悲悯。
“但在作为母亲,作为她自己之前,她首先是不列颠的女王。”她继续道,“身为君主,她平息了降临于这片土地的灾祸,为身处黑暗中的人们带去希望。她曾发誓作为王守护着这个国家,并且最终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你应该为母亲感到骄傲,高文。”
闻言,高文的肩膀倏地瑟缩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堪和羞愧,仿佛被她的话掌掴了,先前一直萦绕着他的阴郁和戾气也随之散去。
他低下头,用手心包裹着母亲冰冷的手,好像要把它们捂热一样。周围的烛火映照着他的脸庞,火光在泪水中闪烁。
“可是……”他轻声道,“我很想念母亲……”
阿格规文按住他的肩膀:“我们都想念她,高文。”
“以后……”说到这里,他哽咽了一声,泪水应声而下,“以后我们……就是没有母亲的孩子了……”
整个圣堂里鸦雀无声,就连平日那些总是被忽略的声音此时也变得清晰可闻。她听见雨水落在玻璃穹顶上淅淅沥沥的声响,听见蜡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听见阿格规文沉重的呼吸和高文嘶哑的泣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此缓慢,仿佛在逐渐凝固的时间中静止了。
有那么一会儿,她怀揣着某种奢望——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期待着爱能够唤醒奇迹,期待母亲用她轻柔的笑声打破这悲伤的寂静,然而——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列颠的天空仍在下雨,兄长仍在哭泣,许多声音交织在一起,唯独没有母亲的心跳。
直至黎明时分,高文才在阿格规文的劝说下去客房暂作休息。
雨季不利于遗体保存,母亲又不能在洛锡安举办葬礼——卡美洛特和康沃尔是不可能了,但至少也得回到葛尔。修女们只好在灵柩底层铺上泡堿,使母亲的遗体保持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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