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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煎水作冰(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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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父亲,也不是丈夫。”他喉咙里都仿佛哽着发硬的东西:“我献上了大半辈子,引以为荣的行使者,其实也什么都不是。”

“现在我要死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错了。”随着剧烈的咳嗽,耶律器的鼻孔流下黑色液体,舒凝妙看见他的脑袋愈发肿胀,他不断重复:“这是我的报应。”

“我以为我能坦然地接受死亡,但我太懦弱了。”耶律器的声音轻下来:“只觉得害怕。”

“你看到了这个了吧。”

他把卷成筒压在枕头底下的册子扯出来,自嘲道:“我面对不了那样的自己,不想再看到腐烂的身体,当了逃兵。”

那种深感可耻、痛苦和思念的强烈感情从他的语气里迸发出来,舒凝妙能感受到他对死亡的恐惧。

她抽离地注视着老师的痛苦,但此刻心底也不禁因为那种恐惧而微微绞紧:“这不是很正常吗?”

耶律器露出微笑,喑哑道:“为什么?”

舒凝妙低声说道:“我也害怕。”

因为真的害怕游戏里的死亡结局,她才几乎放下了其他一切东西,一刻都不敢松懈地往前跑。

她不认为这是一种胆怯。

“这样啊。”耶律器温柔地看着她,突然发现这个一直以来显得比同龄人更冷静的女孩,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还小。”

“耽误了你们半个学期,真是不好意思。”耶律器目光望向别处:“也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来科尔努诺斯凑热闹。”

他是不该来的,要是不来,也不会成为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一环。

她重新抬起头,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那天在训练场发病之前,您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耶律器

() 皱了皱眉,他本就不是细心的人:“好像没有。”

时间不多了,舒凝妙索性打开终端,翻出上次把莲凪堵在杂物室时拍的照片:“那这个人呢?”

虽然光线不好,但基本上能看清莲凪的脸。

耶律器眯起眼睛,神色难辨地盯了一会儿照片:“有些印象……他好像,身体看上去不太好,人有些瘦,我在训练场前面撞到过他,他搬了不少东西,胳膊没力气全洒了,我还帮他捡了东西。”

舒凝妙立刻接着问道:“什么东西?”

“不、不太记得了。”耶律器被她一问,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病情加重加上药物的副作用,他的脑子常常像蒙着一层雾似的,好半天才努力想出轮廓:“似乎是个圆圆的东西。”

说了等于没说,舒凝妙知道也不能勉强他,已经有人在外面敲门催促。

舒凝妙起身,耶律器喊住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帮我把投影打开吧,热闹,我不想那么安静。”

嘈杂的喜剧声重新填满了整个空间,舒凝妙打开门,迎面对上葛文德打量的眼神,含义微妙。

她侧过身让他和几位研究员先进去,看见舒长延和昭一站一蹲地看着她,而羽路站在离这两人很远的地方。

昭对她笑笑:“妹妹,前辈跟你说了什么?”

耶律器的家私不该由她复述,她说道:“学校里的事。”

“是吗。”昭摸了摸下巴。

羽路看她恹恹的神色,主动道:“我送你回学校。”

舒长延审视的目光落在羽路身上:“我给她请了一天的假,不用麻烦你,羽路主任。”

“不麻烦。”羽路语气平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舒长延眼神微动,舒凝妙瞪了一眼羽路,示意他别说了,她根本不想让舒长延知道自己和羽路私下联系的事情:“上次在家就是羽路主任送我回学校的。”

“那真是有缘。”昭对羽路说道:“没想到你这么热情,不过回去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治安局目不暇给,你盯我们到现在,想必堆了不少麻烦吧。”

羽路揉了揉额角:“你们也是麻烦的一部分。”

面对昭,连羽路这样好脾气的人说话都变得刻薄了。

“不送。”昭对他摆手,转过头来看舒长延,还没开口,舒长延已经抓着舒凝妙手腕离开了。

旁边不远就是联合大厦,舒长延开车带她回了家。

因为病房中的气氛,舒凝妙想了很多事情,协议的限制让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一回到家,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舒长延单膝跪在她面前,指尖碰了碰她的头发,突然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烦?”

舒凝妙抬眼看他,神色迷惘:“为什么?”

“我不该这么管你,让你生气了。”舒长延理顺她耳边的碎发,明明之前已经道过歉,他又无比正式地对她重复了一次:“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对不起。”

“不……”舒凝妙别过头,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半个影子:“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保护过头了。”

舒长延以前也并不这么紧张,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突然转过头,直视舒长延的眼睛。

对啊,她小时候也经常和苏旎起矛盾打架,舒长延以前从来没有像这样——不安,乃至焦虑地担忧她。

因为舒长延相信她能赢。

她低声道:“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只是因为普罗米修斯吗?

舒长延掌心盖住她的脑袋,将她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揽住她,语气带上了几分无力:“说出来你不许笑。”

舒凝妙被他按着不能抬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你先说。”

“我做了一个梦。”舒长延低头看着她的发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长发,许久才露出一丝苦笑。

他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嘲谑,只是一个梦,他都能猜出舒凝妙听到会怎样无语地掐他的手。

过了半天,舒凝妙都没有听到他的后话:“什么梦?”

舒长延不想说出口。

死寂般的梦魇里没有任何声音,她安静地闭着眼,指尖的血滴在他手心里。

他只记得潮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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