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还在耍赖(2 / 2)
童月看了看他留给自己的拖鞋,想了想,还是换了上去。
他的鞋太大,她的脚放进去空荡荡的,走两步怕是都要掉,只能蹭着走。
有种小孩偷穿大人鞋的既视感。
“你家人呢?”她问。
蒋望似乎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腰背终于能挺直起来,他翻开柜子,没隐瞒:“不跟我住在一起。”
“这房子早就买给我了,说是给我预备的婚房。”
“我连保洁都请的大叔。”他回头,勾出一笑,“童小姐,你可是第一位进门的女士。”
童月心跳一紧,倏地低头下去盯着鞋尖,脚趾蜷了蜷。
假装听不懂。
“我有个哥哥。”蒋望拿出一盒看了眼有效期,歪歪嘴,顺手扔垃圾桶里,继续翻找。
“你看我是不是挺像独生子的,不然怎么能被惯成这副德行。”
童月一步步凑近,也帮不上什么,就站在旁边看着。
“还好。”
“我哥呢,倒霉。”蒋望又找出一盒药,保质期正确。
他转身靠在柜门上,单手拆开药盒,停顿十几秒才往下说:“天生下来脑子就不好。”
“是医学判断的带级数的脑部残疾,七岁才会叫爸妈,基本一辈子都离不开人伺候。”
原本乱撞的心跳又突然滞缓,情绪恍然复杂,她看向蒋望的目光充斥忡忡哀愁。
“对不起……”
“道什么歉。”蒋望抠出两颗胃药,走到冰箱拿了瓶水,顺着口水吞下去,笑道:“你又没指着我哥的脸骂傻子。”
童月共情力很强,如果自己的兄弟姐妹要经历一生脑部残疾的痛苦,自己也不会一直轻松。
她说:“你心态蛮好的,还能这么幽默。”
“不幽默难道苦大仇深过一辈子啊?”蒋望对她勾勾手,“过来,自己挑个喝的来。”
童月乖乖走过去,见到塞满了一整个冰箱的食材和饮料惊呆了,看了半天,挑了个印着桃子样式的罐装进口饮料。
蒋望看了眼:“确定喝这个?”
她疑惑:“这个不好喝吗?”
“还行。”蒋望摸了摸鼻梁,替她关上冰箱,“我平时挺爱喝的。”
他带着童月到客厅去坐,平层的客厅有一整面落地窗,能俯瞰小区花园湖景和远处的滨阳市中心璀璨。
地毯柔软干净,蒋望盘腿而坐,背靠沙发底座。
吃完药舒了口气,他继续说:“我爸妈呢就觉得对不起我哥,什么都能牺牲,没等事业做大做强也要拿大部分精力给大儿子,陪他游山玩水,高高兴兴过完一辈子。”
童月喝了口手里的气泡饮料,总觉得这汽水好像不够甜,有点苦。
她好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宽阔的客厅没有开大灯,只有壁灯和落地灯提供光源,电视闪着点播页。
光源侧影着蒋望鲜少沉静的神色,卸去往常的野调无腔,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暴露在深夜的窥探下。
有意无意的,以退为进的,暴露在她的眼底。
童月心里酸涩,问了句:“你父母牺牲的东西里,也包括你吗?”
蒋望手里摇晃矿泉水瓶的动作一顿,瞥过去,抓住她蹙眉同情的表情。
他眉头微微抬动,眼神变了:“你。”
说完,蒋望偏回头笑了声,恢复那副漫无所谓的样子,摇头晃脑:“不用可怜我,我这不过得挺好,他们不管我,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对我也没要求,书读到能够接管家里公司就够了。”
“我真正想做什么,想跟什么人结婚生子,未来想过什么日子,他们都无所谓。”
说完这句,蒋望的嘴角垂下去,彻底笑不出了。
“我哥是他们爱的结晶,我他妈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来的。”
这句话太过残忍真实,以至于童月连听都难以接受,更不想看他亲口说出来。
她没忍住凑上去,捂住他的嘴。
一个动作让两人都意外地愣住了。
嘴上覆着女孩柔软的掌心,蒋望看向她,目光顿然翻涌沸腾。
童月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一下子弹开手,他嘴唇碰过的掌心痒得发麻。
她这是怎么了,身体怎么会快于脑子率先反应。
她……
蒋望见她退缩,猛地往前,再度握住她的手腕。
“啪”的一声轻响,他将她拽到身前。
两人的腿在柔软地毯上摩擦出嚓嚓响动,旖旎着落地灯的暖黄。
蒋望目不转睛盯着她,“我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连娄与征都不知道我哥的事儿。”
“所以你
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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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我想告诉你这些,”他十足耐心,手指摩挲着她细如脂玉的手腕,“让你了解我更多。”
“童月,我在提醒自己,该对你更认真。”
见她又带上推拒怯惧的眼神,蒋望知道又说多了,低头沉了口气。
不能给她压力。
不是没谈过恋爱,也不是没主动追过女孩,但确实从没在一个女孩身上花过这么多心力。
要是让他那些兄弟们瞧见自己这样儿,估计能笑话他半辈子。
笑话一个向来潇洒纨绔,说不喜欢就立刻撒手的浑蛋,也有对女孩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天。
蒋望往后撤了一步,盯着她手里捧着的易拉罐,转移话题缓解她的紧张心情:“你呢,家里有兄弟姐妹么。”
见话题转变,童月松了口气,摇头。
“是独生女。”
蒋望说他从没和别人说起这种事,她是信的,因为一个人面对不知如何启齿的事,初次叙述的时候,所有的僵硬迟疑是不会骗人的。
在童月的观念里,对方拿出了诚意交流,自己就必须还以同样分量的真诚,才算没有违背做人的德行。
她盯着眼前易拉罐的豁口,抿着嘴唇,暴露些许为难。
“就是……”
蒋望偏头,静静等着她说。
“我家的情况……和你不太一样。”童月聊起这个,眉头不断往下垂。
即使已经二十四岁,但聊起原生家庭的时候,就会立刻回到少女时候的状态,周身染着青涩和破碎,弥漫着挣扎和无力。
“我父母都是教授……算是高知……”
“他们很爱我,把所有精力……”她缓缓埋头下去,“都放在我身上。”
“他们希望,我成为,他们想要的那个女儿的样子……”
于是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选择,都是父母早早就规划好了她人生的每个阶段,她只要听话去执行就够了。
她可以有爱好,有理想,她可以喜欢画画,但必须要做出成就,走正统学院派,最后和他们一样走进讲堂,走上各类讲座,名利双收。
父母不会用心欣赏她在画里表达的东西,只会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在美术考试里获得第一名。
然后自顾自替她报名下一次的考试,直到她考出他们满意的成绩。
毕业以后,她要按照他们的规划去考教师,进入学校稳定工作,再听安排去相亲,和他们满意的人选结婚生子,培养下一代优秀全能的孩子。
童月的整个少女时期是压抑的,是晦涩潮湿的,是被捆绑窒息的。
甚至因为父母的过度保护,她在学校里会被嘲笑,会受欺负。
她像一个从没有呼吸过氧气却活了二十二
() 年的人偶,直到大学毕业,家里人开始给她安排相亲。
当压力积攒到一定程度,不毁灭就是爆发。
于是她逃了,从南方四季如春的小城,跑到了这座冷热剧烈拉扯的北方干燥城市。
把积蓄全都花掉,断去退路,开这一家小小的美甲工作室。
做她父母眼里最不上台面,最没有价值的美甲服务业。
哪怕明天就要被抓回去,今天也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光是说出这些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勇气,把自己抱成一个团,长长的海藻卷发披散下来,像棕色的爬墙藤花保护着柔软的内核。
不知回想起什么了,童月肩膀止不住地抖。
“童月。”蒋望开口叫她。
童月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泪涔涔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颤抖的睫毛透着可怜。
他接过她手里的易拉罐,看了眼上面的日文字样,直接对着口喝了口。
童月讶异,眼泪都愣在了眼眶里,讷讷:“那是……我喝过的……”
“没跟你说。”蒋望挑眉,把易拉罐捏出响声,“这是白桃味的鸡尾酒饮料。”
“你。”童月捂住嘴,品了品,原来嘴里这股奇怪的苦味是酒啊。
这人明知道却不告诉她,坏蛋!
见她注意力被转移,眼泪没掉下来,计划得逞,蒋望目光更加温柔,笑意愈深:“你在私厨说,咱俩不是一种人。”
“童月,恰恰相反。”
看表面,他是个没被爹妈好好关照的,而她却是因为父母管得太严太死。
但追其根本。
他们都不健康,不完整。
“敢放开胆儿叛逆的那个瞬间,才是你青春期的开始。”蒋望凑近,与她共享同一种白桃甜酒的气息。
他抬手,抚上她因常年佩戴口罩在耳鬓处压出的褶痕,“你觉得我怎么样,够坏,够浑么。”
虽然果酒度数不高,但她从没沾过酒。
酒精的催促,让神经更敏感,他碰到的每一寸肌肤都剧烈的反馈着感觉。
童月握住他的手腕,不想让他再乱动了。
“你什么意思……”
“像我这种流氓混蛋,一般是家长老师最讨厌的那种孩子,在闺蜜朋友眼里呢,我看着也不像专情会疼人的那种好男人。”蒋望不断压低,去试探她对自己接受程度的极限。
他用眼睛近距离描摹她脸蛋上细细的绒毛,坏笑时一侧的梨涡浅浅露出痕迹,“要是跟我谈恋爱,你觉得,够不够叛逆?”
蒋望看着她动摇迷茫的目光,抛出最后一句直击对方内心的台词。
“好处是,有我在,没人敢妨碍你想干什么。”
“不管是你父母还是什么,我会想办法替你挡在外面,你就在里面……做你自己。”
童月的双眼倏然红了,摇摆不定的心被他一锤敲碎,推着对方手臂的手颤抖到用不上力气。
蒋望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拎起易拉罐,灌进最后一口果酒。
“坏处是,不管是男朋友还是保镖。”
“我都得事先收点儿定金。”
他咽下酒,立刻扣住她的后颈吻了上去。
采撷这两片贪欲已久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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