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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鸡汤而渐渐熟络,他也只是借过几次钱给保洁——虽然都没有还就是了。

他知道,自己和保洁阿姨的关系很亲密;但同时他又再清楚不过,自己和保洁阿姨之间始终是没有任何其他关系的,他们在个把月前,都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至少,不会到要“叫妈”的那个程度。

如果真的要让他叫的话——

薛付之打量了一下眼前穿着保洁服的女人:皮肤黝黑,手掌粗糙,脸上全是皱纹,有些油乎乎的,笑起来的时候,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尤其是身上,带着很浓的油烟味和有些刺鼻的清洗剂味,让他有些不想接近。

不可能。

他是绝对不可能管这样的人叫妈的。

他可以感恩保洁阿姨对他的好,可以和保洁阿姨亲密相处、分享情绪,他们可以是彼此的忘年交。

但是叫妈,哪怕成为普通的其他关系的家人,不行。

事实上,在薛付之的潜意识中,对于保洁这样的人,他愿意建立亲密关系,其实是他对保洁的一种施舍。

可一旦超过了他内心的规则界限,这种由他主观缔造的亲密关系就会被打破。

——他是薛父薛母的孩子,是薛家的孩子,他当然不会管一个保洁叫妈。

试问,当一个人已经做了二十几年某一家的孩子,然后突然有一天,一个人冒出来,没根没据地说你不是亲生的,你的父母另有其人,他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接受吗?

一定是不会的。

所以,薛付之就更是如此了。

——这也太荒唐了!

这样想着,他越发觉得被握住的手有些发热,保洁掌心的手汗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甚至有些作呕。

他想要挣脱,可他大病初愈,哪里是一个经常干力气活的人的对手。

“哎呀,孩子,”保洁紧紧地抓住薛付之的手,生怕稍微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跑掉,“这有什么不懂的——我是你妈,你亲妈,你是我的儿子,亲儿子——明白了吗?”

她看着薛付之,表情上满是期待和慈爱,可眼神中却似乎并没有温情的存在,她看着薛付之,眼中只有贪婪,像是在看什么能够源源不断提供财宝的箱子。

——薛付之当然不明白。

在他简单的脑子里,所有东西都是有一种微妙的秩序的:爸爸就是薛父,妈妈就是薛母,江焕诚是他最爱也最要信任的人,傅栖眠是坏人,而他是毋庸置疑的好人。

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被打破了。

虽然他还是没能完全搞清楚状况,但他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崩溃了。

他只觉得脑海里有一万只大象踩过他的每一寸神经,带着止不住的耳鸣和心脏的疯狂颤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要把他早就已经缔造好的结界给震碎。

他不明白。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先是习惯性地选择了无知,而后试图在迷茫中用一些没什么力道的拒绝来拯救自己,“你、你不是我妈……我们认识都还不到三个月——”

“可是我认识你已经二十多年了!”保洁见薛付之油盐不进还有些犯傻的样子,有些急了,“之之!那些姓薛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才是你的亲妈!”

“你胡说!”

——薛付之原本是要这样反驳的,可他还没有开口,就有人提前替他把话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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