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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 第4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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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漠曲起一条腿,将手中的银香囊收入怀中,如同一名俊俏的少年游侠,坐在沧海阁二楼的雕栏上,远远地望了阁中案几上新绘好的画卷一眼。

他问,“图中所绘,是姜妃?”

阁中帘后的阴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坐下,哑声道:“世侄眼力不错……哦,我忘了,你在《双娇图》上见过她。”

“她头上的凤头钗图案奇特,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今日才想起来。”

说罢,裴漠起身跃下栏杆,走进昏暗的阁中,视线透过竹帘的缝隙,落到男人的腰间,“听闻在蜀川,这种云纹凤钗一般与环佩同时出现,男配玉环女戴钗,象征情投意合鸳鸯情深。若我没记错,与姜妃娘娘凤头钗相配的那枚玉环,应在韩国公你的手中。”

“呵呵,何以见得?”

“多年前韩国公来蔽府拜访,我曾见过一次你的玉佩,上头的纹路与姜妃娘娘的凤头钗一般无二。”

男人掀开竹帘,缓缓走出阴影,终于露出半张刚硬的脸来,沉声道,“这个秘密,李心玉也知道?”

听到李心玉的名字,裴漠眼中并无波澜,嗤笑一声道:“李心玉一介纨绔,哪能看得出来?她若是知道了韩国公的秘密,必定早就承保给皇帝了,不会等到现在仍毫无动静。”

“还是小心点好。”韦庆国阴鸷的眼中满是算计,“要不,世侄替老夫杀了她?也算是报了她玩弄鄙弃你之仇。”

裴漠抱剑靠在门上,皱了皱眉。

“怎的,旧情未了,下不了手?”

“无论如何,我不杀女人。”裴漠漠然道,“要杀你去杀。”

“好了好了,老夫不过是开开玩笑,世侄勿要当真。”韦庆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楠木椅子上坐下,叹道,“老夫只要李常年的性命,其余人是杀还是剐,全交给你处理。”

裴漠问:“你起事弑君,就是为了姜妃?”

“不然呢?老夫戎马一生,拖着一条残腿,满身病痛,视荣华富贵如浮云,所求唯有这一位青梅竹马。”

韦庆国的目光变得空洞起来,像是回到了遥远的过去,缓缓道,“我与她从小情投意合,可她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而我当时只是一个穷侍卫。十八岁,我与她约定好,待我从军归来,衣锦还乡,便娶她为妻……可当四年后我领着禁军巡街时,却看到姜家的嫁车将她送来了长安。那时我才知道,先皇一纸诏书,将她赐给了李常年。”

说着,他的声音冷了冷,“这也就罢了,李常年不珍惜她,一心扑在那祸国妖女身上。她备受冷落,终日以泪洗面,她说她想离开这座牢笼,可我……可我当初没能将她带走,让她芳华之年,于冷宫郁郁而终。”

裴漠神色不变,平静道:“所以,你蛰伏多年,只为为她复仇?”

“复仇?或许是吧。”韦庆国整了整衣襟,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拐杖,“但更多的,是不甘心。我失去了健康的身躯,也失去了所爱之人,全都是因为当今皇上!因为这一群只知挥霍而不知珍惜的,肮脏的贵族!”

“你身体不好,时日不多了。”裴漠道,“所以,你要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别再套老夫的话了,世侄,你今日的话有点多。”韦庆国眯了眯鹰隼般的眼,古怪一笑,“既然是投奔了我,就要拿出点成绩来。关于复仇,说说你的计划罢。”

这老狐狸一向警惕,裴漠知道,若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他是绝对不会信任自己的。

若接触不到韦庆国的核心机密,那么他便没有十全的对策保护远在深宫的李心玉。

想到此,裴漠站直了身子,扭头望着欲界仙都逼仄的天空,冷声道:“六月初十是你的生辰,以你国公的身份邀请皇帝赴宴,他定不会拒绝。”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宴会上杀了他?”韦庆国蹙眉,“可城中禁卫是忠义伯的人,此人未归于我麾下,且与我势均力敌,若他勤王,我胜算不大。”

裴漠嘴角一勾,视线从天际收回,落到韦庆国身上:“这个简单,你只需效仿当年婉后遇刺一案。”

韦庆国面色明显一变,五指攥紧拐杖,试探道:“世侄,什么意思?”

仅是一瞬,裴漠眼中的压迫感消失殆尽,又归于一片平静。他说,“宴会上,我扮成忠义伯的手下行刺皇帝,若忠义伯前来勤王,你恰好可以将弑君篡位的罪名栽赃在他头上。这样既可以杀掉皇帝,又可以除去忠义伯,岂不两全其美?”

韦庆国沉思片刻,方低笑出声。

斑白的胡须颤抖,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抚掌道: “妙计!妙计!只是如此一来,你便没有活路了,就不怕么?”

“只要能杀了那昏君,死有何惧?”裴漠眼中透着肃杀之气,冷声道,“早些安排,将皇帝引到国公府的书房,我会在密室中埋伏,伺机行刺。行刺之后的事,就要交给大人你了。”

“果然虎父无犬子!难得你有誓死复仇之志,老夫定当竭力相助,后事且不用你担忧。”

韦庆国拄着拐杖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裴漠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沉道,“的确该早些动手。听皇帝的意思,似乎有意将李心玉指婚给郭萧,若他与郭家攀上了姻亲,塞外十万兵权在手,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听到郭萧的名字,裴漠目光沉了沉,像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般,言辞又冷了几分:“郭萧?还真是阴魂不散。”

“是啊。”韦庆国不知他所指何事,只顺着话茬道,“不能让这桩婚事成功。”

“绝对不能。”裴漠直起身,眸色清冷,沉沉道,“借你国公府令牌一用,再找身禁卫军的衣裳,过几日我需进宫一趟。”

“进宫?”韦庆国疑惑,“非常时期,你还进宫做什么?”

裴漠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狷狂的笑来:“我左右是要为大业而死之人,想进宫,见姑姑最后一面。”

第49章 郭萧

“听说郭萧仰慕你已久,还托他爹求过父皇,惟愿一睹你的风姿。他们父子俩月底就要回幽州了,心儿就抽个时间与他见上一面,权当是了了那小子的夙愿,也别让父皇难做,好么?”

李瑨显然是奉父皇的口谕前来当说客的,有些局促地坐在案几后,小心翼翼地询问李心玉。

李心玉不语,只盘腿而坐,膝上横着一张梧桐木古琴,正埋头调弦校音,指腹一拨,叮咚一下,又一拨,再叮咚一下。

“而且,”李瑨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不是说你的命定之人,胸口有一颗朱砂印记么?可巧了,郭萧说他胸口也有一枚红色胎记。”

闻言,李心玉将手按在颤动不已的琴弦上,发出嗡的一声闷响。

她抬首,似笑非笑:“哦?他如何知道,我命定之人的胸口会有一枚红色印记?”

“不是我说的!”李瑨一噎,忙举双手以示清白,“多半是父皇说漏了嘴。”

李心玉也不再追问,只将古琴放置在身侧,理了理袖口道:“哥哥近来倒是闲得慌,柳拂烟的事还未有着落,倒有空给父皇做说客了。”

“冤枉啊!我若不替父皇做说客,他就要给我娶个小顽固做太子妃!柳拂烟的身世又那么糟心,这几天把我气得摔了一屋子的东西,哥哥心里苦你知道么?”李瑨哀嚎一声趴在案几上,眉头皱得如同丘壑,看得出是真的挺为此事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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